。他玄色锦袍的袍角被风卷得猎猎作响,腰间玉带扣在天光下泛着冷光,发冠上的墨玉簪子随着他转头的动作,晃出半道沉郁的影子。张亦琦甫一抬眼,就撞进他望过来的目光里,那眼神像被寒潭浸过,带着几分惯常的沉静,又藏着不易察觉的凝重。她顾不上踩稳台阶,提着裙摆小跑过去,狐裘斗篷的毛领被风吹得乱晃,几缕碎发糊在冻得微红的脸颊上。靴底碾过石板路上未化的薄冰,发出细碎的咯吱声,在空旷的宫道上显得格外清晰。
萧翌迎上前半步,不等她站稳,便抬手指尖微屈,轻轻拂开她鬓边被风吹乱的发丝。他的动作极轻,指尖掠过她耳廓时,张亦琦能感觉到他掌心隔着一层薄绢的温热。
“跑这么急做什么,”他低声道,目光扫过她微喘的唇瓣,“殿里的炭火没烘暖?”
寒风又紧了些,卷起地上的枯叶打了个旋。张亦琦缩了缩脖子,抬眼望他:“是真的吗?长宁要去突厥和亲??”
萧翌沉默片刻,垂眸替她拢了拢斗篷的系带,指腹蹭过那枚镶着东珠的银扣,动作有些滞涩。“突厥浑邪王阿史力上个月大败齐军,”他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被风将话扯碎,“如今陈兵边境,点名要大齐派出嫡亲公主和亲。”
“阿史力?”张亦琦猛地抬头,睫毛上的雪花被震落,掉在衣襟上融化成一小片水迹。她瞳孔微缩,看着萧翌眼中沉沉的暗芒,几乎是脱口而出:“是……是明华公主的儿子阿史力吗?”
“正是。”萧翌颔首,喉结在衣领下轻轻滚动了一下。他望着远处层叠的宫阙,琉璃瓦在阴云下泛着冷硬的光,“当年祖母身边的宫女被册封为昭华公主远嫁突厥,如今她的儿子兵临城下,替母‘求亲’。”他语气里带着一丝极淡的嘲讽,却又被更深的愤怒覆盖,“只是要娶长宁的,并非阿史力,而是他那位年过半百的兄长如今的突厥大汗。”
“年过半百?”张亦琦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连呼吸都带着冰碴子。她下意识地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无耻!阿史力分明是在替他母亲报仇!长宁才十七岁,及笄礼还没过多久……”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又在触及萧翌沉郁的目光时骤然低下去,化作一声压抑的颤抖,“他怎么敢……”
“皇兄大病初愈,就要处理这等棘手的事情”萧翌望着宫墙上剥落的朱漆,眼神像是落在很远的地方,“如今满朝文武吵作一团,少数武将请战,说要整兵再伐突厥,可更多的人……”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苦涩“尤其是文臣,都劝着以和亲换太平。”
“换太平?”张亦琦猛地冷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刺骨的寒意,惊得树上残留的几片枯叶簌簌落下。她转身望向春林殿的方向,那扇刚刚走出的雕花木门此刻紧闭着,“用一个姑娘家的一生去换所谓的太平,他们当然愿意”她的声音发颤,却字字清晰,“反正被送去和亲的不是他们的女儿,挨冻受辱的也不是他们自家骨肉。‘当真是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
风骤然变大,萧翌望着她泛红的鼻尖,牵起了张亦琦的手。“先回府吧,”他声音放得更柔,“外头风大,别冻着了。”
寒刃诛心(三)
冬日的雨雪缠缠绵绵,将广陵王府的飞檐斗拱浸得发沉。檐角铜铃在湿冷的风里轻颤,却摇不出半分往日的清脆,倒像是谁在喉咙里闷着一声叹息。张亦琦立在书房窗外,隔着半卷竹帘望去,萧翌的影子被烛火揉碎在窗纸上,这几日他从兵部回来后,书房的灯盏总亮到三更,砚台里的墨汁换了又换,案头堆叠的军报却越积越高,像一座无声的山,压得整座王府的空气都透着硝石的冷意。
即便是萧翌不说,张亦琦也能感觉到这次战败的后果十分严重。
只是她的日子还没有什么变化,正如萧翌婚前承诺的那样,她在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