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嘉绪仿佛看出她醒了,俯身吻了吻她,顺手把她不老实地露在空气里的手塞回被中,拉好袖子:“睡吧。我九点回来,给你带早餐。”

尹之枝睡得稀里糊涂,软哝哝地“唔”了一声。过了几秒,迟钝地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揉揉眼,挣扎着要坐起来:“我和你一起去。”

岳嘉绪将她放倒回床上,顺了顺她的头发:“不用,我很快回来。”

“不要,我不困,我要和你一起去。”

尹之枝怎么也不肯躺回去,不安分地扭动,伸出双臂,搂住他的脖子,贴到他身上。

人刚醒来时,四肢软绵绵的,使不上劲儿。若要狠狠心拒绝,其实是很容易挣脱的。奈何,偏偏有人就吃她这一套,心甘情愿地被她网住。

这次亦然。

尹之枝毫无悬念地取得了拉锯战的胜利。

半小时后,漆黑的宾利疾驰在公路上。

新年来临,市中心从一大早就开始堵车。好在,他们此行去的是郊区。越接近目的地,马路就越疏阔。

七点一刻,宾利停在一座墓园大门外。

今天的天气倒是不错,天穹湛蓝,北风凛冽。墓园石碑林立,肃穆冷清。除了他们,就见不到别的人影了。

这也正常。除了清明节那种祭拜的高峰期,其它日子,墓园总是寂静的。除夕还特意过来扫墓的人更少。

一路拾级而上,偶尔才会看到一些墓碑前摆放着鲜花水果。

尹之枝衣裳素净,白毛衣,黑裤子,扎了一条马尾,抱着一束鲜花,与岳嘉绪一起来到一座墓前。

墓碑嵌着一张年代久远的相片。相片中的女人还不到三十岁,有一张美得让人过目不忘的脸庞,温婉若水的微笑被定格在永恒的黑白光影里。

墓碑刻着女人的名字祁贞。

每年的清明和中秋,岳家都会举家前来祭拜亲人。尹之枝还在当岳家养女那些年,也会一起来。春节则没有特意来扫墓的习惯。

不过,在很小的时候,尹之枝就发现,每年除夕,岳嘉绪都会独自出门一趟。后来才得知,哥哥是去墓园祭拜他的母亲。

那会儿的尹之枝,已经懂点事了。她知道宋媛对祁贞而言,意味着什么。

故而,平时再怎么黏岳嘉绪也好,在除夕这天,她都下意识地不敢“造次”,不敢问他去做什么,不敢提出跟他一起来。过后,也尽量不在岳嘉绪面前触及与他母亲有关的话题。

可现在已经不一样了。

作为要跟岳嘉绪过一辈子的人,她又怎么能假装不知道他要去哪里,回避这种时刻?

不管是思念,悲伤,还是别的脆弱情绪……什么都好,她都想陪他一起承担。

其实也没有那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