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蘅不是他一无所知的选择。
而是他知道一切之后的选择。
娇软的人儿此时撞进他怀里,陈顺抱紧她,心说想抱住她,不是很容易呢。
但他没有一瞬犹豫,也不会后悔。
“手咋这么冷。”
他覆住她的双手,用手掌给她焐热,昏黄灯光从顶上洒下,流的像一层蜜,连他眼神里的笑意也是一层蜜。
杜蘅几乎能尝到甘甜的蜜味。
“陈顺,谢谢你。”
“谢啥。”
“不知道,总之谢谢。”
灯光下,陈顺嘿的笑了,“还有你不知道的事呢。”
“怎么不能有。”
回去路上,杜蘅问过他,陈照野这个名字哪来的。
他说是老首长给他起的。当初他大难不死,首长夫人说按照他们山东老家习俗,要改一个名字,口头上叫。老首长是武将里的文人,念词也爱写词,于是给他起了个新名字,挑最爱的那个西什么月。
“苏轼,苏东坡的照野弥弥浅浪,横空隐隐层霄?”
杜蘅念得很小声,很警惕很自觉。
好在十点的乡野像是睡死过去般,手电打在渣子小路上,天地安静得只有他们俩,她可以稍微放点嗓子出来。
陈顺一手扶车,一手伸进大衣袖里拉她的手,捣蒜似的点头。
“对,搞东坡肉的那个。”
杜蘅一顿,扑哧笑了。
她一笑,陈顺只觉得浑身说不出来的舒畅。
总之风也好了。
月亮也漂亮了。
心情也舒爽了。
没人给他念过词,书也读不够多。
总觉得委屈了她。她给人家苏联列宁格勒设计院遗稿做翻译,写出来的那些稿子,完全是天书。啥天体物理,理论物理,哎,他也不好意思问。
陈顺在心里嘀咕,夜风吹起额前发。他迈腿行走的样子,意气风发,汗气在挥散,粗糙又清爽。
衣袖底下,杜蘅暗中勾他手指头,立刻被他一把回握,热热烈烈。
原来除了射精,这样的陈顺也能让她收获安宁。
0029 29/婊子
出状况了。
王喜春躺在沟里,好像死得差不多了,青紫的一张脸,口吐血沫。
几天前因为一条蜈蚣大惊失色的苏州惯偷,此时躺在灰白旧渠沟子里,仰面,油腻的刘海分开,露出眼睛。神奇地年轻了好几岁,仿佛从青年一下子退化成少年。
苏州冬日薄雾中的园林,在他眼珠子里。
杜蘅看到这样的眼神,心跳到不适,蓦然想起一个很多年来一直不愿回想的男人。
几名打人的男知青挑了个好地方。
午歇时间,所有人在树下休息,下沉的凹渠沟子完美遮挡休息知青们的视线,确保一场对王喜春腹部射门的足球比赛顺利进行。
几名男知青脚头很猛,把开火饭喝的羊汤劲头全使上。
为首的人口口声声要为许蔓蔓出口气。
“叫你偷。”
“让你吃。”
乱脚里有人小声在骂,蔓蔓的巧克力活活被你糟践个遍。吃就吃,每个吃一半,纯粹恶心人。
王喜春挨打不叫唤。
又拿出一切仿佛不存在的样子,还能不时笑出几声。
“队长来了也不管用,要不是看在队长的面子上,王喜春,你以为你还能四体齐全到今天呢。”
“天生的贼种。”
“一滩稀屎。”
王喜春还是笑。
阴翳地笑,牙缝里全是鲜红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