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1 / 2)

摧眉 梁唯诚华红霞 1757 字 1个月前

从火车站到地铁,再下地铁出站。

直到看见一群半大的孩子在胡同里打羽毛球,杜蘅突然觉得自己走不动了,双腿意外沉重。

自行车修理部边上在剥豆的妇女们在议论,听说谁谁家的老太爷恢复名誉,打新疆回来了,每个月给五十元整养老金。

妇女们说得热火朝天,没有留意面前走过的杜蘅。

高考恢复后,来补课的学生多起来,还有不少十来岁的孩子。

父母拼命省口粮,用攒下的不多的钱送孩子到两位老嬢嬢这里,多读书,多认字,别跟他们一样大字不识,只能在纺织厂,煤厂,百货商店里出力气,卖血汗。

受过冻,菜要返青。

熬过冬,春花要开好。

院门大大敞着,是两位老嬢嬢欢迎学生的态度。竹竿架子上晒着满满一排干年糕、梅菜干、还有半只风鸭、一串漂亮的腊肉。

每天有三班学生,多的时候是四班。

家长交的学费变成好伙食,又回到学生的肚子里。

做嬢嬢的学生是幸福的,老妇人慈爱,不吝鼓励,再缺乏自信的人都能在这里收获一份老祖母对儿孙的宠爱。在老祖母眼里,你身上的长处多得很呢。

阳光灿烂,嬢嬢一头白发银光闪烁,眼角挂着慈爱的褶皱。

几个小毛头识字认真,她很欣慰。

杜家老宅洗成眼前朴实小院,什么都变了,什么都没变。

杜蘅放下行李,从阴暗走进光明。

沐浴在阳光下,眼看阳光里的老妇人抬头,向她看过来。在陈旧的目光深处,晃起一股短暂的光辉,微小的反应……可惜很快消散,再次陷入混沌。

想不起来也没关系,她可以陪着嬢嬢一起等眉眉儿,无论多少日月,她陪着她。

“嬢嬢,我回来了。”

0152 139/问路(四星答谢加更)

北京的秋天,也许是一年四季最美最舒适的时节,叶子黄得深沉,处处满树金。

晚风有点动真格凉起来的意思。

自从79年2月14日,全国接收到战斗通知,同月17日《人民日报》发表重要社论《是可忍,孰不可忍》之后,陈顺来电话的间隔越来越长。

杜蘅留心每一次广播,播报员的声线一天比一天激昂。

直到那天,告全国人民,前线机场战机起飞,二十万大军严阵以待,广西、云南前线部队进入阵地,火炮脱掉炮衣,标定射击诸元,坦克装满油弹………保卫边疆,自卫反击!

远在北京的杜蘅也有她的战役。

当然,比起荷枪实弹的战斗,她的战役显得很温和。

面对每周一次的政治学习,组织考察,她的回答一如既往,她愿意为物理奉献终生,她的爱人还在前线。

这个时节,银杏婆娑。

今天下课前,赵瑞珍教授送了一片给她。

这是北京城千千万万银杏中的一片,但它来自高能物理研究所银杏大道。踏上两侧笔直挺拔的银杏道,一路向前,通往的终点是正在筹建的正负电子对撞厅,选址已定,但距离建成以及88年实现首次对撞成功还有年头。

核物理,高能物理有交叉部分。

两个已逝的人,仍然是压在杜蘅肩头的政治大山,不容易移去。

核物理的真正内核她暂时接触不到。

所以赵瑞珍教授送她这片银杏叶是有深意的。

高能物理研究所对撞机是我国高科技领域的一项重要工程,正是急需人才的时候,他们夫妇并不怀疑她的天赋才学。银杏叶,是雷鸣夫妇向她伸出的手。

银杏叶真像一把小扇子,杜蘅想。

秋日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