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恰好听进梁唯诚耳朵里。
大中午,他的短途差旅是为夏教授跑腿,送材料。
夏天一到,梁唯诚变得苍白而清瘦,太阳底下几乎快成个玻璃人,脸让汗水打湿了,身先朝露一般,动真格地俊美起来。他追上杜蘅,绕到面前,阻断她的去路。
“阿蘅,别走好吗?”
“求求你。”
眼里盈着一点水光,双手停在半空,并不敢直接伸手碰触,怕惹她厌烦。
如果杜蘅愿意细看,一定可以看出他的消瘦。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来找过她,主动接近她。
从来利己的他,为她,居然也能生出一份舍己为人的爱,生怕自己目前的处境会牵连到她。
治保主任冲进院子前,他已经把铁盒妥善藏好,里头装有她使用过的毛巾和手绢,对他而言,这才是最重要的私人物品,父亲梁航送的几本书根本无足轻重。
那条毛巾还记得吗?她擦过身。
最近一直在做梦。
几乎天天梦到她,梦里那些陈顺和她在一起的场景,替代成了他自己。
把梦当现实来过。
现实反而是一场噩梦,有时醒来,枕边全是眼泪,真觉得不如不醒的好。
“江教授的忠告很对,不是你遗弃物理,是物理终会遗弃你。别参加高考,我们一起去上海。你没有怀孕对不对?就算怀孕了也没关系,我愿意做孩子的爸爸。我们都是被遗弃的人。”
0125 114/铁花生米
杜蘅抬眼看他。
在一通胡言乱语里抓住了重点,问他在帐篷外偷听多久。
梁唯诚最怕这样的眼神,凉透了,坚冰一样。把他看穿,又将他的无知无声放大。
被她凝视,又畏惧,又狂喜。
他如实说,才来没多久。高考的恢复是几个小时前,在两位教授说话时窃听来的。这不重要,夏教授有意推荐他去上海。
他可以和她同行。
夏守亮看得上他的脑子,他也乐得利用他。
江秀丽看上的,也是她的脑子。看看吧,他们的脑子,一样有价值,可以为师门增色。无论是谁,成为他们的老师,将会是天大的荣幸。
“我们不该荒芜下去。”
只有在她面前,才能做回真正的自己。他会是个好爸爸,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糟糕的父亲是什么模样。
他发誓,不再对她使用卑鄙手段。
真的,不再了。
梁唯诚一直很怕杜蘅优越的脑力再想出什么办法来惩罚他,停在几步外没敢上前,含笑带泪的眼睛,焦点里除了她,什么也没有。
卑鄙又真诚,下流又动人。
连贱都贱到恰好处。
多一分流俗,少一分寡味。
贱得有那么一丝丝可怜,像没出路的丧家犬,只差用一根绳子锁住自己的脖子,再亲手把绳索递到她手中。
希望她要他。
任何形式的“要”都可以。
有名分,没名分,正当的,不正当的,哪怕做个不见天日的偷情者,他也心甘情愿。是不是陈宝路和她说了什么?放心,他怎么可能喜欢一个缺见识的乡下丫头。
杜蘅的目光明显转冷,他哽住,千万别是又想出什么办法来对付他。
“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会乖的。”
“真的会乖的。”
忘我的陈情是危险的。显然梁唯诚没长记性,枪口对准太阳穴,顶动皮肤那一刹,痛觉逼着他警醒。
“刚才你说要做谁的老子?谁是缺见识的乡下丫头?”
五四式上膛只要半秒。
一颗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