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这辈子没穿过这么湿的内裤,冷汗热汗一起流,简直可以拧出黄河外带一条长江,能赶上浇渠的水。他为她着了急,担了心。
“知道什么是黄河长江吗,你就说。”
“你给我说说我不就知道了。”
“烦得很,不说!”
“那不说嘛。”
杜蘅在窗外,看见穗子挎着印有场部标记的绿邮包,捏针线,手上是宝路的衬衣,在给对方缝衣服,傻傻乐着。家里只有九十多的奶奶,少年的手弹性很大,男人的活会做,女人的活也会做。
“你快走吧。”
宝路心情很坏。尤其听完护士说她呕吐及时,中毒很轻微,流汗加中暑导致的昏倒,多亏穗子鸡公车推得卖力,颠颠簸簸,把她颠吐了,有所帮助。
哪帮助了?沿路过来,多少人看她丢丑。
十五岁的女孩子,正是最要脸面的时候,《红灯记》李铁梅能躺在鸡公车上摇头晃脑呕吐吗,必然不能。
“没事啊,我陪陪你。”
“不送信?”
“晚点送。”
宝路嗤他,穗子打的什么主意,她明白着呢。
“爱伺候就伺候吧,屎盆尿盆你倒不倒!”
穗子不敢吭声,悄摸看她几眼。
这样的眼神,要是梁队长用来看她,该有多好。宝路莫名来气,嘴皮子一下尖酸。
“再不走,拿针扎你。”
“你扎吧,你早把我扎死了。你喜欢梁队长。”穗子鼻孔一扇一扇,小声嘀咕,“我奶说活人有三苦,抽烟屁,喝茶根,烧煤核。我这儿还漏一个。”
宝路才不问漏的是什么。
她不喜欢大脑袋,吃不着葡萄也不能逼自己将就。
【注】
1059:农药,用来防治棉蚜虫等虫害。
0112 102/保卫战
杜蘅无意偷听,后撤两步,去卫生所窗口交医药费。
交完钱回来,穗子还在。见到她,立马站起来喊嫂子,说自己正好去解小手,一转身,屁股上不知名的哪国地图,湿的一片。
宝路原本脸上还有笑容,对视一眼,突然没了。
杜蘅还没开口,少女便把手边几本书扫落到地上,认真要给她一点脾气看看。抽抽两声,又唰的哭了起来,后来越哭越凶。
杜蘅弯腰拾捡,无意中发现书上的画。
不止一页,几乎页页都有。
“梁队长喜欢你,嫂子,你很高兴吧。”
少女哭稀了,“我三哥宝贝你,梁队长也宝贝你,你都有我三哥了,怎么还招惹梁队长!你把他匀给我不行吗!你长得漂亮,脑子好,头发顺溜……”
一边哭,一边历数杜蘅的好。
分不清到底在控诉,还是在夸人。
让杜蘅困惑的,是另外一件事。
“这是,梁唯诚?”
她不确定。
宝路汪着两眶泪,囔囔道:“不然还能是谁!”
杜蘅一下子怔住了。
原来宝路眼里的梁唯诚长这样。
画上的梁唯诚已经远远大于梁唯诚本身。绘画天赋、少女情怀、以及偏爱,把他的五官拥护到细腻入微,清清爽爽的地步。
面上的男人,是用爱意加工过的。
够得上正派,文雅,一切美好质朴的形容词。
也许梁唯诚看到也会大吃一惊。
嫂子杜蘅这么认真看画,在宝路看来,她在欣赏她的首都,她在欣赏她的梁队长。
梁队长是好人,现在他遇到麻烦,公社调查他,怀疑他,生产队什么脏活累活都给他一个人做。麦收之后,大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