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的却不是去陈顺家的道儿。
穗子今天也放假,说好骑车载她,宝路把手指头往考古现场指,不停催促快点再快点。
花馍托军马场男知青送,她要去给梁队长送糖水,两头不耽误。
穗子踩着自行车,问宝路午饭吃没吃。
宝路随口回答,转而说起别的事,她的小嘴吧嗒吧嗒,像只百灵鸟,穗子不怎么敢和她说话。
每次见面,他至少魂飞魄散三天。
穗子的招魂仪式要举行一个礼拜左右,那股高兴的傻劲儿才能缓过去。
宝路说到许蔓蔓,哼的一声。
这人说她的水是脏水,喝了腹泻,上场部卫生所吃痢特灵才止住。咱们谁不是这么喝大的,就她毛病多,本来就不是给她喝的。人家梁队长就没说什么,还夸好喝呢。
穗子一边踩车一边和她同仇敌忾。
宝路骂谁,他也骂谁,宝路瞧不上的,准不是好人。
两人到地撞见大锅灶在做臊子面,蒜盐芝麻油一和,香死人了。许多人都在端碗吃面,夏教授让他们两个坐下来,也吃一碗。
穗子哈喇子快喷出来,宝路却无心吃面,伸长脖子四处找人。
“梁队长呢?他不在吗?”
她问。
“梁唯诚么,他请假,大概生产队有什么事。”
“不对,梁队长这两天脸色不好,估计病了。”
宝路一听,扯穗子就走。
知青院子、麦地、场院、泵房、场部卫生所四处转,一圈圈找下来,没人能说个全乎话。
生产六队的人反而问她有没有找到队长?找到队长一定能找到王喜春,王喜春也丢了。
宝路怎么可能想到,她的梁队长此时此刻正在太原火车站。
甚至比杜蘅更早抵达。
由太原开往北京的88次火车只有一个趟次,晚上才发车,时间足够充裕,正午后再动身来得及。出门前华红霞找来,把自己换来的全国粮票一股脑儿地塞杜蘅手里,贴到耳边说绍兴话。
“为你高兴着呢,一点心意,你别拒,就当给嬢嬢补身的。”
杜蘅不会拒绝华红霞。
两人之间犯不着客套,她收好新旧不一的粮票,更不用说谢。
这天天好,阳光也好,即将开镰的五月空气荡着麦子香,清清爽爽。她拉着红霞的手,说自己心里的顾虑。
把红霞说得一愣。
0085 78/我男人
杜蘅的顾虑大大减少旅途等待。
全程都在思考,似乎没多久就到太原站。
此时是下午四点十分,不是年节,候车室仍然很多人,墙上的大钟在走字。周围尽是和熟人扯闲篇、看时刻表、要热水、哄孩子、来回走动的人。
装瞎的叫花头子从车站广场溜进来,恰好被一名青年站警揪住,你再乱动可就费事了啊,警告过后,一场戏剧般的热闹就地展开。
“真瞎假瞎啊?”
“哈哈,我看是真瞎,没瞅见用肚脐眼认道呢。”
周围的人全在笑。
叫花头子扭成一条蛇,不服撵。老油子一个,能当站警爹的年纪,还一口一个爷爷大伯喊着小年轻,衣服卷到胳肢窝,可不露出肚脐眼认道。
满厅人声此起彼伏。
好事者巴不得看热闹,打发等车的无聊。
陈顺一手提包,一手把杜蘅护在臂弯,敏捷地避开欢快吵闹的人群。
她专心在想自己的顾虑,很乖,也往他怀里钻。
陈顺嘴角更是下不来了,护着她找坐。
“在想什么?”
想了一路。
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