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师,华老师,你们认识梁队长?”
吴丰义转过身,面朝杜蘅,这下,他认为自己的目光名正言顺了。
杜蘅正往碗里倒醋。
华红霞则是一脸新鞋出门踩到狗屎的表情,打起哑谜:“那得看是哪个梁队长。”
说完贴近杜蘅耳朵,放低嗓子,“真是梁唯诚,就他从前做的破事,再敢到你跟前来,看我不把他撕了。”
越想越有。
分不清麦苗韭菜,是梁唯诚笔头口头惯烂的桥段。
这精诈狡猾的痴汉,浪荡货,天生知道怎么放低自己的姿态,逆风取势,博取别人的信任和喜爱。
华红霞旁若无人磨起牙,恨姓梁的恨到骨子里,突然听见一道低柔像风的声音吹进自己耳朵。
“如果是梁唯诚,那件事别和陈顺提。”
她说完,捅了捅华红霞胳膊,声音努力大了几分,尽管还不够大,“快吃,面要冷了,你不能吃冷的东西。”
这句话也是说给周围一只只竖起来的耳朵听的。
必须揭露她们对话的一部分。
去满足旁人窃听欲望。
平时生活里杜蘅很少直视别人,不代表她感受不到别人的注视。
吴丰义是个聪明人。
他把他的注视藏在十分适当的时机里,关心也藏在一视同仁的举动里,不露马脚。但有一回,陈顺在校门外等着接她回家,吴丰义直眼望向陈顺的样子,让杜蘅窥破了天机。
这样的眼神,从前她见过。
是一种“先进”的眼神。
超过现世接受范畴。
有悖主流。
华红霞点头应好,动筷子把油润的黄面条往嘴里赶,看似答应后一句,其实答应的是杜蘅前一句话如果新队长真是梁唯诚,那件事别和陈顺提。
当然不能提。
指导员那体格,一旦知道梁唯诚这浪荡货做过的事,还不把他一折两半!一颗子弹开了瓢也未可知!
0008 08/异相
陈顺到家恰好天擦黑。
灶眼火才灭不久,大铁锅冒出股淡淡的黄酒香,杜蘅又给他做醉鸡了,用的是绍兴加饭酒。
绍兴是个好地方,绍兴把她送到他面前,她又把绍兴送进他腹腔。
快速冲过冷水澡,毛巾挂回毛巾绳上,陈顺在院子里摆好饭桌才进屋找杜蘅。
屋里没开灯。
这是杜蘅的习惯,他顺手拉亮了灯。
满屋正流窜着她的思维。
在固态黑暗里,呈现出无形液态。
滋啦啦的电流通过灯丝,电子在钨丝上流动。她的思维开始追逐电流,齐头并进,一起通过钨丝,感受热效应。
温度逐渐攀升。
攀升。
在达到足够温度,灯泡开始发光之前,杜蘅能闻到,自己释放出的思维,有股绍兴老家熟悉的苔藓味。
贼绿贼绿的苔藓味。
挂着三匾进士及第,祖父从曾祖父手里接管,也将传给父亲杜仲明的杜家老宅里,贼绿贼绿的苔藓味。
战乱年代,能将老宅、藏书、古董一一守住的祖父,不苟言笑的老学究。
他有一屋子女人。
嬢嬢是最仰祖父鼻息的一个。
祖父捍卫古物,收藏古物,也像收藏古物一样收藏女人,观赏女人,而嬢嬢是其中品相最差的一个。
他娶她,完全看在亡妻和老泰山的面子上,当然,也顾念他硕果仅存的儿子杜仲明。
嬢嬢是她父亲杜仲明的继母。
也是姨母。
小儿麻痹使她从小坏了一条腿,小腿萎缩得很小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