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的掌柜会驯猫呀,他把《猫经》放在猫窝,让猫每日诵读一篇,修炼捕鼠本领,又把‘笞猫鞭’挂在米缸上,发现它有偷懒行为,就抽鞭子训诫……”

沈持大体听懂了他们讲的黑猫白猫的故事,却没想到年轻的夫子从米铺驯猫的故事中引申道:“《易经》中说‘一阴一阳之谓道’,又说‘太极生两仪,两极分阴阳,两者不可或缺。本朝三朝帝师,大儒王渊讲过,治国似太极,儒学之仁与法家之严刑峻法,恰如太极之两仪,互为阴阳。儒家讲的仁治,譬如给偷懒的猫儿念《猫经》,是为仁,法家讲的法,惩戒和刑狱,就像笞猫儿的鞭子,是为法,仁与法共济,天下方可大治啊。”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看似嬉笑玩闹的课堂竟然是在讲四书五经之一的《易经》,以小故事开头,以《易经》中的主题论儒法治国,新颖别致,他在心中大呼精彩,又想:这青瓦书院的先生和苏家私塾的先生,差距竟这么大。

不敢偷窥太久,沈持悄悄爬下树,又转回书院的前门。

午后,终于有人从青瓦书院的门槛里出来了。

那是一位穿着素净青衿的少年,十一二的年岁,唇红齿白,长得很斯文。

沈持整整衣衫走上前跟他搭话:“这位兄台可是在青瓦书院念书?”

少年看了看他,神情松弛,拱手说道:“嗯。”

沈持还礼:“不知书院的先生怎么个收学生的法子,能否向兄台讨教一二?”

少年听他讲话温和有礼,笑道:“孟先生收学生从来不挑资质,从八岁到十五岁的都收,家中付得起束脩便可。”

青瓦书院的院长叫孟度,有举人的功名在身,禄县人人都知道他。

当朝曾颁布“令民间子冀盼八岁以上、十五岁岁下,皆入社学。②”的规定,各地的书院皆以八岁至十五岁为收学生的年龄标准,古人习惯说虚岁,周岁的话则是七到十四岁。

沈持思忖着,当朝的入学年龄比后世的六周岁还要晚一年呢,不过他下下个月就满七周岁够着了。

少年打量着他的身量:“小郎君你几岁啊?若是不足八岁,等长长再来不迟。”

沈持笑道:“下下个月就满八岁了。”他作揖谢过少年:“多谢兄台告知。”

赶紧回家收拾收拾拿着银子来入学吧。

少年又笑道:“那正好赶上八月暑退后入学。”

八月暑退,秋高气爽时节,正宜开蒙读书。

沈持没想过入学节点的问题:“……”

哦,对,还不是随时想来就能进来的,要等“开学季”。他想起之前打听的,“正月农事未起,八月暑退,以及十一月砚冰冻时。③”,一年中的正月、八月、十一月农闲时才是当朝的“入学季”,眼下是五月,还要等上三四个月。

到了七月底,青瓦书院才招收新生,八月初才正是开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