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程己是谁呢。

他?原本是户部里的?一个书吏,说人话就是一个非常之基层的?办事人员,就一直在?这个位子上做了二十来年?,眼见升迁无望,干脆辞职不干了。

不干是不干了,但就是这个户部书吏的?工作,毕竟在?京城,还是管着钱袋子的?户部,这些年?下?来,结交了不少达官显贵,说白了就是他?在?官场上认识的?人多,脸熟,当他?辞官之后,他?留在?京城开始利用这个优势当中介,有?人想要结交京城里头的?谁或者办事,只要给他?银子,他?都可以代为结交,把你引荐给想要拜见的?人跟前,或者替你送礼把事儿给办了。

因他?这些年?信守承诺,办成的?事才收钱,未成的?分文不取,所以在?京城名气很大。

……

程己登门求见。

沈持是个极钝感的?人,直到?此时,在?这一刻,当上左相这件事,才在?他?脑海中具象化了,他?才后知后觉地认清楚一个事实?:他?手?中有?泼天的?权力,可以主宰他?人的?命运了。

他?看了史玉皎一眼:“见吧?”

史玉皎点点头:“我?也觉得还是见见的?好。”这种?人手?眼通天,最是得罪不得。

说着话就走到?了家门口,只见一位五十来岁,矮矮胖胖白面黄须的?男子,猛一看他?身上带着书卷气,面相儒雅,但一双眼睛圆滑狡狯,透着人情练达,是个极善投机之人。看来他?就是程己了。

远远看见沈持夫妇走来,他?满脸堆笑迎上来:“在下程己,冒昧前来求见沈相爷,史将军。”

“没想到?近看沈相爷俊美如斯,与史将军真一对璧人啊。”

沈持淡笑着抬袖拱手还礼:“进屋叙话,程相公请。”

到?了堂屋,落座寒暄数句后,程己也不啰嗦,直接说明来意:“甘肃府会宁县令冯遂一直仰慕大人,只恨无缘得见,托在下将家中珍藏的铜镜献给相爷把玩,”他?从袖中掏出一面丝绸包着的?铜镜,小心翼翼地说道:“这铜镜乃是汉代未央宫中武帝之母王太后所用,您瞧瞧,是不是比市面上的铜镜照得远,虽然小,却能照出百步之外一丝一毫的?东西……”

沈持看都没看,他?两手拈着茶碗的盖子刮了刮,却并没有?端起茶碗喝茶,笑道:“我?的?脸不过盘子大小,哪里用得上照百步之外的镜子。”

程己干笑了声,收起铜镜又说道:“冯县令多年?前还收集了一个歙砚,这砚台特性非凡,只需哈气就能研墨,不需要额外再?注水。”

说完,他?又捧出一砚台来,端到?沈持面前。

沈持也没看一眼:“在?下?读书时用墨最多,如今不过夜里写?写?字,一个月都未必用得上一桶水,何苦用这稀罕之物,还日日担忧遭了贼。”

拒收。

一缕冬日暖阳透过窗纸照进来,映在?书案上,满堂充盈着一派亮丽的?色调。窗外觅食的?鸟儿累了栖于?枝头,啾啾地叫了两声。

程己的?脸上依然挂着得体的?笑意,他?又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副字:“这是怀素的?真迹,不知能否入沈相爷的?眼?”

怀素的?真迹。

这个沈持倒是要看看。

卷轴打开是一幅狂草,其笔力雄健浑厚,笔墨间倾尽淋漓尽致的?悲欢情感。应是真迹无疑。

沈持过了过眼瘾,说道:“我?在?书法上没什么造诣,与它无缘。”

说完他?端起茶碗,送客。

程己肃然收起这幅怀素的?真迹,硬着头皮说道:“相爷,冯县令二十三年?前高中榜眼,他?内怀至忠,实?是一位贤才,奈何没有?门荫出身,多年?来一直得不到?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