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靖上前扶住他,命人?把他搀扶到马车里,带回左氏宣抚司府医治。大夫来给沈持拔箭的时候,见他是位玉面书生,两条眉毛皱得?要打结,自言自语道:“这细皮嫩肉的……如何吃得住拔出箭簇的疼痛。”
沈持听到后极虚弱地说道:“我能忍,先生只管拔去?皮肉中的箭就是了。”
大夫看?了看?深深扎进他小臂之中的箭簇,摇摇头:“先服一碗羊不食草熬的汤药吧。或能减轻些疼痛。”
叫人煎了一碗草药来给他喝。
羊不食草的学名叫“羊踯躅”,是这一带用来镇痛麻醉的草药,据后世研究,这种草里面的羊踯躅毒素能麻痹人?的神经,从而?达到麻醉药的效果。
沈持勉强端起那碗黑乎乎的草药,只尝了一口便觉得?舌头发麻,想是草药的毒性所致,不知会伤及哪里,于是又放下不肯再喝:“先生,拔吧。”
大夫看?着他:没苦硬吃是吧?
人?家也不再劝,直接用白酒冲洗了巾帕,小刀……
微微往皮肉里往外拉,他便疼得?眼冒金星,汗透了春衫……大夫一边一点点拔出箭簇一边在皮肉翻开处撒上三?七粉,就这样,赤红的血珠子一个?连着一个?往外冒,滴在地上的一片殷弘越扩越大……
在一旁看?着的史玉展和?左当归都快要哭了:“姐夫……”
沈持:“别哭,我死不了。”皮肉伤罢了。
箭簇拔出后,单纯的剧痛变成灼痛,折磨得?他直想呕,好在很快陷入困极累极的疲倦中,半昏睡过去?才好受一些。
……
他离开后,王膺给大理王段思仓写了封信,说?自己中了史玉展一箭,箭疮流脓不止,只怕有负天?恩,请求回鸭池城休整后再战。
就像沈持说?的那样,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攻打左当归,我收拾了你们段氏的孙女,日后你们后悔了再杀了我泄愤,岂不滑稽。
大理王段思仓本打算让王膺不管不顾攻下左氏土司的,但收到王膺的信后束手无?策,召集群臣来商议,段弼说?道:“左氏不会想到这个?法子,定是沈持给他出的主意。”
这个?沈持太可恨了。
“他不是头一次这么可恨,”段思仓看?了段弼一眼:“你难道才知道。”
他想听的不是骂沈持,而?是这事儿该怎么办。
段弼:“要不,让王将?军暂时撤军?”
段思仓气得?几乎吐血,粮草,军饷折进去?许多?,撤军近乎无?功而?返啊。
但除此?之外,似乎没有别的办法,他进退维谷,半晌后放狠话道:“不能饶过沈持,等王将?军回来,去?攻打鹤州,把姓沈的夫妇二人?都活捉了。”
于是命王膺撤军回来。
当王膺的大军被气得?跺脚骂娘撤走时,史玉展养好伤又是一条好汉,他看?着山坡上的草丛中,一朵朵不知名的花儿舒展花萼,正欢快地摇曳,阳光斑驳而?慵懒地像铜钱般撒了一地,他扑倒在上面打了个?滚,哈哈大笑道:“姐夫,王老匹夫滚蛋了。”
“他走了,”左靖拿族中的好药材给他补养,沈持的箭伤也好了许多?,拉他起来:“咱们也得?赶紧回去?。”
说?好是夜袭的,没想到最后到左氏土司来了,节外生枝不少?事情。
史玉展爬起来拍拍屁股上沾的花草:“姐夫,你这伤不多?养两天?吗?”
“不要紧,”他心道:带着伤回去?还能让你姐心疼心疼。养好了,岂不是什么都看?不见了。
一想这话怎么能对小孩子说?呢,便打住了话头:“回去?再养也是一样的。”
启程之日,已是五月底,这一带下了雨,风飕飕的,凉如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