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迟迟没有下手,不为别的,五年前王渊致仕,跪在他面前求的便是这个恩典。他答应过老师,无?论如何,都会给?老师的养子贺俊之留一条性命。

且,他眼下还离不开酷吏,还离不开贺俊之这把刀。

先前,当?右丞相曹慈头一次跟他提出?要让沈持去大理?寺任职的时候,他就隐隐察觉到了贺俊之的意图物色个人,接替他继续行酷吏之事,以酷吏换酷吏。

这是贺俊之为自己寻的生路,萧敏心里明白。

他答应过王渊留贺俊之一条命,甚至想过同样的路子重新挑选、栽培一个酷吏,但这个新的酷吏是别人也就罢了,可是沈持,萧敏有些?不舍得。

与其说舍不得,倒不如说确切地?说,他觉得沈持去当?酷吏,可惜了。

从殿试那时起,他对沈持就抱有较高的期望,其后来的种种作为也满足了他的期望,契合了他一直在为七皇子萧承彧物色的老师的人选。

酷吏易得,为皇子挑选老师难。

萧敏深知这个道理?,因而先前曹慈来试探的时候,他没有应允此事。

昨日七皇子萧承彧一看?到沈持就去牵他的衣袖,谁没打小?时候过过,孩童对一个人的欣赏与喜欢从来都是掩饰不住的。

皇帝萧敏自诩从未看?错过人,沈持,他也不会看?走眼。

“明儿夜里贺大人在凤元楼请沈大人吃饭,”丁吉说道:“到时候,咱们就知道沈大人给?贺大人选的生路是什么了。”

皇帝萧敏打了个哈欠:“不早了,风雪太大,朕今晚歇在上书房吧。”作为一个帝王,他还算勤政,每天至少要将摆在御案上的折子批完了再进后宫。

“哟,万岁爷,”丁吉提醒他说道:“您今儿说要到淑妃娘娘那里去,您忘了?淑妃娘娘说不定一直在候着万岁爷呢。”

萧敏:“……”罢了,躲懒不得,便移驾周淑妃所居住的庆春宫吧。

他不大情愿地准备挪窝。

正磨蹭着呢,没想到外头太监来报,说周淑妃忧心万岁夜中行路艰难,自个儿坐着轿辇来了。

萧敏大悦:“快请她进来。”

他甚至都悠然揩揩髭须,心道:最?能?投朕所好?者,淑妃也。

新进宫的郑才

人也深得他心,就是年岁小?,话少,眉间?总是淡淡的一抹愁,不怎么爱笑,要他花心思去哄。

也许岁数长一些?就开放成像周淑妃这样的解语花了。

眨眼功夫,周淑妃披着浓粉色绣蝙蝠的狐毛斗篷从外头踩着雪粒儿进来,隔着珠帘,皇帝看?见的不是她盈盈带笑的面庞,而是一张梨花带雨眼皮哭得眼皮红肿如核桃般的眸子:“陛下”未语先哭。

萧敏一惊,赶紧把跪在脚边的女子给?搀扶起来:“淑妃这是怎么了?”

“陛下,”周淑妃哭起来我见犹怜:“妾还不是被不争气的承彧给?气的。”

萧敏又是微惊:“承彧一向乖巧,他怎么气你这个当?娘的了?”

“陛下,”周淑妃哭得抽噎起来:“承彧他……他说要选沈大人当?侍讲学士……妾不是嫌弃沈大人,只是,沈大人太年少了……到底不如选一位稳重敦厚的来教?导他……”

哦,是这么回事。

萧敏听罢微眯眼眸:“那么,淑妃中?意的是哪位大人?”

“妾听闻杭州府薛家在先帝爷时出?过两位相爷,”周淑妃抽抽嗒嗒:“薛大人又素有才名,京城妇孺都在传唱他的诗句,若承彧能?得他来教?导,日后必芝兰映秀,玉树生香……”

“沈大人是年少了些?,”萧敏耐心地?掏出?帕子递给?她:“来,爱妃先擦擦眼泪,可幼年时谁不喜欢年轻的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