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1 / 2)

盈满月 姚盈盈宋秋槐 2051 字 1个月前

送她当天,棉桃眼泪也没止住过,那地方那么偏,听说又潮得很,还得干活,囡囡可怎么办啊……

陈淑瑶等看不到棉桃一点影儿了才开始掉眼泪,她不想在棉桃跟前哭,棉桃已经够难受的了。一掏兜,棉桃还塞了好多张乱七八糟的票,都是她一点一点攒的,陈淑瑶家里出事,已经好几个月没开过钱了。

陈淑瑶还记得那天棉桃穿的是件青黑色的褂子,眼泪落到上头都没印儿。

后来就到了大窑村,倒是没有想象中那么惨,没什么明晃晃的为难,但是农活又苦又累,手上都是水泡,水土不服,身体不适,陈淑瑶有时候觉得呼吸都是一种痛觉,她总是会幻想自己在做饭、插秧、扶犁,或者掰牛粪的时候忽然死去。

唯一的安慰是每个月棉桃寄来的信,翻来覆去也就那几句话,吃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身体好不好,有没有好好吃药,陈淑瑶从来都说好。

陈淑瑶住的后头有个牛棚,里头住着个寡妇,听说她以前白白净净的,干活很利索,也不住这儿。

她男人打仗没的,开始时候说是牺牲了,门前给挂了个“光荣烈属”,逢年过节的有人过来扫扫院子,拎点点心什么的。

后来又说是逃兵,东西都没了,还处处遭人欺负挤兑,被批斗。这寡妇就疯了,每天疯疯癫癫的,穿着透风的破烂的衣服,头发都黏到一块儿,坐地上又哭又笑,不打人,也不偷旁人东西,但是小孩一见她就跑,还拿小石子砸她脑门。

还不清不楚怀过几个孩子,后来又都被祸害没了。

再后来就被放牛的老头子给拴到牛棚里了。

每天晚上知青点总听见他打那疯寡妇的声儿,疯寡妇已经不会说话了,只会哇哇哇乱叫。

这本来和陈淑瑶没什么交集,但有一回儿她在河边洗衣服,又心口疼,就倒进去了,是疯寡妇跳下去把她救回来的,看她醒了就又淌着口水傻乐着走了。

那之后陈淑瑶给了疯寡妇几块酥心糖,疯寡妇觉得好吃,就总偷偷给陈淑瑶点东西,在手心攥了不知道多久的山枣、已经长毛的果子、抑或是能烤着吃的知了,反正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

她好像知道自己不体面,每回都等陈淑瑶身边没人了再偷摸塞她手里,陈淑瑶拒绝也不管用。

再后来没想到这个地方还能碰到宋秋槐,她隐隐约约听到点消息,但觉得不至于,想来可能又是什么官场手段。

她知道宋秋槐不喜欢自己,但是她一贯秉承着的原则就是万物皆为我所用,所以即使不喜欢也没关系,别人觉得他喜欢就可以了。

果然,那之后她的日子好过了不少,宋秋槐就有那种能力,好像他在哪儿,哪就是中心。

宋秋槐结婚了,她也没放心上,利用好,旁人还会觉得她可怜。至于宋秋槐的媳妇儿,她更觉得荒谬,顶多是短暂的被打动,等宋秋槐回去了就会被飞快地忘掉。

甚至看向姚盈盈的目光不自觉带着点怜悯。

但是出了让她比较着急的事情,棉桃两个月没给她寄信了,这之前从未发生过。

她慌张地询问海市的朋友,才得知棉桃死了,被她的酒鬼丈夫活活打死了,那个畜生只判了十年。

谁能想到,火车站送别就是最后一面。

晚上,宿舍只有陈淑瑶一人,其他人都在县里学校,马上要高考,所有人都疯了一样学,卯着劲儿要考走,时间太紧张就直接打地铺住到学校。

又是疯女人的哇哇嚎叫,和牛鞭打在皮肉上的声音,陈淑瑶手里的几张票已经摩挲得起了毛边儿。

她站起来,盯着昏黄的灯泡看了一会儿,直到眼睛酸涩流出湿润的液体。

“棉桃,我去替你报仇。”

陈淑瑶拎起了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