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直勾勾地瞅过来,不言不语,十分阴晦慑人。

岑书料驸马是因公主染疾才如此艴然不悦,心中越发自责,又忧又惧,端着药碗颤颤站起身要行礼,却被他凉声制止:“接着喂药。”

“是...”

赵锦宁散着发髻,闭目软塌塌地倚着引枕,花烛辉煌映在乌发、脸颊上,黑得过黑、白得过白。

不过一个下午,瘟病便夺取了她所有的生气。

她不省人事,几次三番喂进去的药顺着唇角又流回瓷勺。

岑书没奈何,急地泪在眼眶里打转,手中瓷碗冷不防被人夺去。一举眼,驸马不知何时到了跟前儿,那脸色近看更是阴如浓霾,冷言冷语的声气儿更教人寒毛卓竖,“退下。”

“是...”

他随意坐到床沿,托起疲软身子揽在胸前,一把捏住俏尖下颌,用两根手指硬生生地撬开了紧闭牙关,瓷勺抵至苍白唇边,一勺又一勺地喂进檀口内。

不知是药太苦,还是喂法太粗鲁,最后那勺,她蹙起黛眉,细弱呻吟和药汁从嗓子眼里咕噜溢了出来。

李偃视若不见,照旧又喂进去,直至一滴不剩,方转脸去寻帕子。

床头小几木盘内正盛着方锦帕,他拽到手中那刻,掩在帕下的合香珠也一同现进眼内,灼红了眼眶。

赭色圆珠,异香扑鼻,她常年戴于手腕。

曾旦旦地告诉他:有夏日驱蚊、冬日驱寒的功效。

他攥到手中,仰颈深深息口气,复又低头望向了无生气的面容,紧绷成线的薄唇兀地展出个诡异又扭曲的笑容,喃喃道:“那个孩子,是你杀的吧?”

“那么怕疼...却活生生堕掉成形的孩子。”

“我的、孩子...”

右手锦帕动作轻轻地拂拭过她唇边、下巴。左手合香圆珠,碾在指腹,颗颗成齑粉。

没有那刻比此刻还恨。

恨那个蠢到忍着心痛,强作镇静去劝慰刽子手的自己。

那句“我们还会有孩子”,应当是天底下最讽刺,最滑稽可笑的话了。

“你当时,是不是也这样想的?”

“笑我比草贱。”

“笑我蠢钝如猪,笑我痴心妄想。”

“是不是?”他半笑半厉,自言自语,眼中癫狂燃得比烛火还旺还亮:“赵锦宁,你可千万别死。”

“病死太舒服,你不配!”

“娘...阿娘...疼...”

随意地扯她枕回锦枕,听她梦呓,手一顿。

心裹狠硬坚石,成亲数年,她极少呓语,也只有病弱神志不清,才松懈说出几个实字。

拂袖转身,衣袍却被拽住,“哥哥...”

哥哥?不必思虑就知是谁。

李偃捏住纤细羸弱只要一使劲就能掰断的手腕,狠狠拽回锦被内,刚下脚踏,却又听她胡言乱语。

“不能杀他...”

他侧脸,睨着润湿眼尾的晶亮泪痕,唇角搐动,胸腔内滚出嗤嗤震肺刺心地笑声:“好、他会和你一起生不如死。”

0141 到底是有多下贱啊

时疫来势汹汹,短短几日,公主府内婢女、内侍,有一半多染疾。

顶头主子偏偏病倒,一时间,人心惶惶。

好在万诚持重,代公主传话安抚众人,又遵从配合李偃封锁大门,严禁人员外出,又将染疾侍婢隔离医治,稳住大局。

赵锦宁整整烧了七日,第八日晚间方褪了热。

朦朦醒来,望着黯淡无光的帐顶,脑仁儿像是被砸碎重新粘起来的,杂乱无序又疼痛不堪。甚至无法思考自己身在何处。

已是掌灯时分,婢女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