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边谈边各自往马车前走,天寒地冻,杨同甫只当公主没来,由衷表示一番体谅,因素来敬佩李偃,又相谈甚欢,便邀请他与自己同乘一辆,也省驾车小厮的辛苦。
李偃刚要开口,那厢,马车内便传来赵锦宁含笑的声气儿:“杨大人,深仁厚泽之心,果然名不虚传。”
杨同甫一愣,顿时闹了个红脸,忙不迭深揖致歉:“下官唐突,殿下勿怪。”
赵锦宁温声道:“大人不必多礼。”
听此说,杨同甫讪讪应个是,各自蹬上马车。
一行轻车简从,沿着官道驶进乡下逶迤小路。雪下的大,路面积了雪,马车碾地咯吱咯吱作响。赵锦宁撩起厚厚棉帘向外看,枯枝、黄土,全覆上一层洁白,极目所至,茫茫无边,只见风雪不见天。
李偃握着她的手掩上帘子,“放心吧,有了这场雪,开春就能播种。”
“那也得好几月呢。”
“天灾非人力可挡。”
赵锦宁听了,一时有所感悟,吉凶祸福,尽人事而顺天命。
马车驻停,李偃掀帘瞧,是到了大禾村,村口。
要视察,自然不能大张旗鼓进村,那厢杨同甫已经下了马车,踱步过来请夫妇两人下车。
“老实待着,我去就成。”
赵锦宁将抬身就被李偃摁下,“来都来了,不下去怎么成?”
“怎么不成?夫妇一体,我就代表你。”
她抿抿唇:“是我要体察民情,反倒要你替我去。”
他笑笑:“有能耐的,坐着指点江山,没能耐的,鞍前马后。”
李偃连哄再骗,好说歹说她才答应不下车。
他不叫她下车,除了天冷,还有个至关重要的缘由。大灾后必有大疫,上辈子,她就因接触灾民染上了时疫。
虽离爆发时疫还有一段日子,不过小心些总没错。
0137 那是个会猫叫的狐狸
李偃走后,赵锦宁等待的很是无趣,坐了一路马车身子骨酸乏,她便想下去踩踩地伸伸筋骨。
她捧着小手炉,揭开棉帘,还没探身,风雪一股脑儿灌进来,饶是冻得眯着眼打寒战,也没能遏止住要下车的心。
戍守马车旁的孟仞瞧见她下来,飞身跃下马背,接过锦衣卫小旗递来的伞,走上前抱拳行礼:“殿下。”
白茫茫一片中,猛然冒出来个穿着油绸雅青贴里,头戴同色宽檐雨帽,全身黑黢黢的魁梧汉子,倒唬了赵锦宁一跳。
他面上还遮着眼纱,挡得严严实实,她仰着脸仔细瞧了瞧,认出了纱下那双莹润的眼睛,“大档头?”
“是卑职。”
孟仞回完话,撑开宽大黄栌伞高高举过她头顶。
“你穿成这样我险些没认出来,”她弯着月牙儿眼,轻柔语音透进风雪中,“大雪地里,辛苦你们了。”
孟仞心头略一颤,只感有股暖流迅速地涌向冻麻木的四肢百骸,直冲头脑,他不自觉沉了沉喉咙,躲避开她弯弯笑眼,口中挤出生硬字眼:“不、辛苦,护卫殿下是卑职之责。”
她又笑了笑,转身,朝着李偃离去的方向望去。
那青松般挺俊的身板儿即便混在人堆里,也能一眼就找出哪个是他。
倏地一阵儿风刮来,雪沫子吹到伞下,扑了赵锦宁满脸满颈,侵肌冻骨,冰得她微微瑟索。
孟仞目不斜视,可那对簪在?髻上的银丝缠蝶展了翅,翩翩飞进了他的眼。
视线忽被宽大油皮纸所阻,粗硬伞骨呈现眼前,挡住了凛凛寒风。
待风头过去,孟仞直起伞柄,广阔天地重新显入她的眼,只是看不到李偃身影了。
赵锦宁意兴阑珊,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