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好比游荡不羁的云,变化多端又阴晴难测。今儿虽不喜鹣鲽,那明儿再来个喜鹊呢?
那千百般的手段,除了她还不知用在多少人身上。
如此放纵不检点,还与她隔着母仇,又怎会情深至死?
那么,世上有从一而终的男子吗?
赵锦宁恍然想起李霁言,倘或嫁于他,定会琴瑟和鸣,一生一世一双人。
多好的姻缘啊。
她审视自心,难以接受。
正应了那句话,越不得而越想要,越想要而越不得。
正胡乱想着,阁外忽传来岑书的请示:“殿下,晚膳齐备了,是否现在传膳?”
赵锦宁幡然醒神,发觉窗外霞光淡去,双燕回巢,黑影渐上,时辰已是不早。
她收回目光嗯了一声,“点灯罢。”
岑书忙应是,吩咐人去传膳,自己端起烛台进暖阁点灯。
光亮晕开,她觑了觑公主脸色,见一如往常般温和,便宽了心,一面指挥婢女安设桌椅,一面服侍公主净手,递上巾帕。
擦拭间,赵锦宁目光忽略到桌上的桃红丝帕,一丝厌恶渐渐笼上眉尖,她微微扬了扬下颌,曼声道:“丢了。”
“是,”岑书疑惑领命,上前忙将帕子收了起来。
菜肴上齐,赵锦宁移步桌前,问:“驸马呢?”
公主自书房回来,再到驸马摔帘而去,岑书尽知,料想夫妇两人起了龃龉。见她不动筷箸又问起,不由诧异:“公主要同驸马一起用膳吗?”
“去请,”赵锦宁忖了忖,又道:“你亲自去。”
少时,岑书独自进门,“驸马说有事,不能陪殿下用饭,还说...”
“还说什么?”
“驸马说...公主盛情,却之不恭,鹣鲽服侍的很好...”岑书吞吞吐吐,边回边瞄着公主脸色,见她面不改容才将话说完,“日后就留在外书房伺候了...”
“哦...”赵锦宁提起筷箸,去挟盘中红烧小排,挑了块连着脆骨的瘦肉,嚼得嘎嘣直响,左腮发酸才咽下。
就着气吃,没几筷子便饱了,她撂下银筷,凝思半晌,细心搜求,方顿悟过来,这是李知行设的局。
他最是睚眦必报,自己惹恼了他,所以他故意用鹣鲽以牙还牙气她!
她才不上当,这般想着,肝火暗消,复又提起筷箸,细嚼慢咽。
吃了个六七分饱,她才停筷。
盥洗完,不多时,张嬷嬷照例来问询是否召驸马共寝。
赵锦宁坐在妆台前,看着镜中温和的自己,对岑书道:“宣。”
她又不气,自然要宣。
长发干透,赵锦宁换过寝衣,上榻躺好,岑书散下帐幔,听她吩咐道:“把灯也灭了。”
岑书踌躇不前,“殿下,不是...”
“驸马不来。”
她慢悠悠的声气,隔帐打断了岑书的话。
果然,没一会儿,传召的婢女从前院回来禀道驸马已经安置,请殿下也早些安寝。
赵锦宁轻轻嫚笑一声,拥着秀被,闭目而眠。
谁知睡到下半夜,朦朦胧胧醒来,伸出被外的双足冻得冰凉,她忙缩回被内,再睡,却翻来覆去的难以入寐。
她有踢被子的坏习惯,细想成亲以来,夜里竟从未醒过...
翻过身,看向另一只空枕。
帐内一团漆黑,什么也看不到。她伸手向外摸索,触及凉滑缎面,脑中忽然浮现起李知行躺在枕上的样子。
性子恣情,睡姿却很板正,规矩的她都不知,他是不是真睡着了。
或许,他是等她睡着了才睡。
若不然,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