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了。

他不请自坐的一举动,引得上座的王知府颇为不满,皱着眉头搁下手中茶碗,挥手遣散了门内门外侍立的随从。

待要开口,又被李偃呦的一声抢先,他觑着坐在对面第一把太师椅上的中年男人:“这不是祝大掌柜吗?”

李偃瞥了眼祝鹤山手缠纱带的右手,轻慢地扬起唇角,笑说:“经年不见,祝掌柜一向过的好啊。”

李家同祝家在江南一带的商界都是翘楚,商场如战场,不是你死便是我活。许多年前,李偃刚接手生意,明里暗里没少吃亏,后来掌控住局面自是打击报复,若不是他到京城拓展,后又参军,金陵城早就没有祝鹤山这号人物了。

两人积怨已深,新仇旧恨加起来,分外眼红脖粗子,祝鹤山早在李偃进门前就眼冒火星,这句轻描淡写的话,更是激得怒火狂涌。

“你!”祝鹤山顾不得脚踝伤痛,噌的一下从椅上站起来,怒目切齿地指着李偃,提名道姓的骂道:“李偃!行啊你!吃雷屙火,胆大包天,竟教人到我宅中抢夺财物!”

真是聒噪...要不是留着祝鹤山还有用,李偃真想要了这厮的狗命,他不胜其烦地抬起小臂垫上楠木扶手,眼睛一垂,视线落在了小几上的粗瓷盖碗,他饶有兴味地揭开茶盖,见碗中茶汤颜色暗黄,便放下茶盖,抬脸望向王知府,轻悠悠的道:“王大人作为一府长官就喝这种茶么?”

王知府虽卑视李偃,但表面功夫却做的滴水不漏,含蓄自谦道:“本官一向节俭惯了。”

李偃目光微微往上,盯着王知府头顶上方高悬的‘清慎勤’三字牌匾,轻轻一嗤:“府台大人,还真是清廉啊...”

“我那倒是有今年新春的峨眉雪芽,”他似笑非笑道:“等下回去就教人送来给大人尝尝...”

“王大人,还等什么!快将这个宵小之徒羁押收监!”

眼见李偃要和王知府攀上关系,祝鹤山火冒三丈,急急打断李偃的话。

王知府虽收了祝鹤山千金,但对他这呼来喝去的作为甚是反感,摆手示意别急,淡淡道:“且容本官细细询问。”

王知府不知“抢夺财物”的内情,更不识得李偃,从祝鹤山口里得知,他祖上经商,有个堂舅远在山东任上为官,只是个五品同知,不足为惧。又见他年纪轻轻极为傲慢无礼,心中不大喜悦,但听刚才那话,倒是有献情笼络的意思,说话便留些余地,不过是看在千金的份上,问句话而已:“李偃,祝鹤山状告你,说你昨晚派人破门入室,强夺财物,可有此事?”

“什么!”李偃讶然,惊道,“祝掌柜失窃了?”

他目光转到祝鹤山身上,切切问道:“不知祝掌柜都少了什么?说出来,我也好教底下人帮忙寻寻。”

“大家都在金陵城住着,又一同为商,祝掌柜千万别客气! ? ”

祝鹤山至关身家性命的东西被人抢去,又恨又气,急的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从昨晚各处寻人不着,这才登上知府衙门。原本想借着王知府的势头将李偃诓来直接下狱,严刑拷打另其交出就完了,没成想李偃贼喊捉贼,再看王知府也是一副模棱两可的模样。

他是怒火攻心,被气的七窍生烟,指着李偃鼻子大骂他是狗头上长角装佯。

李偃眼睫微垂,眸光难压,似冷刃一般猛地扎进祝鹤山眼中,倒教他心内一寒,不过怒从胆边生,气到极点什么都顾不上,他怒冲冲地从袖中掏出一枚刻着李字的腰牌,重重地拍在桌上,疾言厉色道:“这就是证物!”

王知府指着那腰牌,开口问道:“李偃,这可是你家的?”

“金陵城里可不止我一家姓李,王府台不要冤枉好人,”李偃懒得再同这两个废物虚与委蛇,他环顾四周,最后把目光定在王知府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