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我想去看看祖母和喜哥儿……”

他嗯了一声,将她搂住:”我和你一起。”

甜酿点点头,背身对他,良久又轻声道:“我不该来江都的。”

他捏着她的手:“别说傻话了。”

“在吴江,娘子们都有小丫鬟服侍,王妙娘似乎和我颇有眼缘……她喜欢招我在身边服侍,常把我当女儿喊……我也喊她娘,父亲进门时,我喊了声爹爹……其实那不过是私窠子里惯常的称呼,他却怔住了……真以为我是他女儿。”

“后来王妙娘问我……想不想过好日子,我点头了……于是她把攒的所有首饰银钱都给了虔婆,但凡认识的人都在旁演了场戏……院里的娘子们虽然常生龃龉,但在这种事上,却都很仗义。”

“江都很好,生活也很好,但骗子总有被揭穿的一天,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我和王妙娘都是这样……”

他撑在枕上,凝视暗光中她的无暇侧颜,沉默良久方道:“这世上又有谁没骗过人,有没有好下场……又是谁说了算。”

他又笑,和她十指相扣:“我和小酒一样,都是个骗子,在一起反倒能过得很好。”

她已然熟睡。

次日晨起,两人收拾停当,一道往主屋去,新园子清寥,不见半个人影,只有洒扫的婆子在湖边清扫落叶。

进主屋前,施少连有一句话:“祖母心中对我有怨气,嫌我把人发落得太重,气也气倒了,这家中剩余的事情,就留给妹妹了……”

甜酿看了他一眼,抿唇颔首。

施老夫人理完佛出来,见甜酿和施少连一齐在门旁等候,脸色也并未有多少好转,只道:“甜丫头,你来了……”

甜酿再看施老夫人,佝偻着背,头上连髻也懒带,白发稀疏,日见苍老,禁不住低头:“我让祖母操心了。”

施老夫人看着眼前的孙子孙女,也禁不住欷歔,长叹一口气,她不能责备自己的亲孙儿,但对甜酿的心,的确也冷了几分。

昔日满堂欢声笑语,今日冷冷清清。

事情都因金陵送嫁之事起,甜酿自然也有错,先道祖母良苦用心,再说自己目光短浅,最后又道:“事情都因那冰人而起,田婶娘一向慈善,对我又好,许是被人设计诓骗,心里定然有什么难言之隐。”

“家里少了芳儿和小果儿,喜哥儿也病着,冷清得有些难受。”

施老夫人见她这么说,缓缓喝了口茶:“你有这份善良心底,受了委屈,如今还替蓝家说话,祖母心头也觉得欣慰。”

施少连在一旁喝茶,顿住手,说道:“二妹妹重情重义,我都觉得有些羞愧。”

长叹一声,言语颇有些回心转意:“听说蓝家婶娘这几日寓居在客栈里,走得匆忙,也未曾好好问过话,如今这样,我倒有些抹不开面子……”

他等着甜酿的话,施老夫人沉吟道:“请个家丁去看看也好,有什么话大家再敞开了说。”

甜酿低头回话:“小果儿在祖母身边长大,真就如祖母的亲孙儿一般,如今离了,我料想祖母心头也想,喜哥儿又病着,不若将小果儿接回来住两日,给祖母闹闹病气……”

这话说到了施老夫人心坎里。

田氏这几日带着儿女寄住在客栈,本料想是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光景,哪想隔了这些日,施家又遣人来说话,又接小果儿去看施老夫人,不知从哪来了一线生机。

甜酿日日在主屋伺候汤药,衣不解带服侍施老夫人,又兼着喜哥儿病愈,挪回主屋,小果儿隔山差五也来家玩耍,主屋好歹有些热闹起,施老夫人看着甜酿教两个孩子读书写字,玩耍嬉闹,脸色倒是瞧着好了不少。

和蓝家的往来有松动,桂姨娘嗅到那么丝苗头,也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