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百无聊赖地托腮,连同打回一通电话追问的心都生不出,倘若平时, 针对?娜娜明无厘头的、有些好笑的疑问,他定当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 连打三十通电话,紧追不舍,直到问出个所以然来。但今天,想到接下来的会?面, 他就一点?儿想法都无了, 萦绕在心头, 只有淡淡的烦躁。
一想要回京都,他就打心眼儿里感到不耐烦。
这里的五条悟跟隔壁悟子不同, 他实打实在五条家度过了十五年无聊而闭塞的岁月, 才得以迎来一场青春的幻梦。
十岁后他按部就班地离开五条家的牢笼, 对?外展示六眼瑰丽雄壮的美与?压倒性的强大?,百鬼夜行时一人灭去三分?之一京都的咒灵, 这还是他手脚不够快!
随后是任务,铺天盖地的任务,祓除咒灵、猎杀诅咒师, 节节攀升至一亿元赏金背后,是他被?骨与?血成就的威名, 一时间,五条悟化身?悬挂在日本诅咒师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人人自?危。
他们中的一些就此销声匿迹,也有前往异国他乡苟活之辈,但英美也有自?己的隐秘势力,过得好与?坏,真是难料。
这里的五条悟正如同五条家期待的那样,被?精心养育着长大?,成为高高在上的神子,他懂得咒术、知晓强大?,晦涩而高深的理学知识藏于胸腹内,大?脑像一台精密而庞大?的计算机,无时不刻在运转、解析,人世纲常中的糟粕早已被?五条家人剔除了,他可?以知晓资本的运作模式,以偶尔过问持有广袤土地与?磅礴财富的五条家的俗世运转,却不必明晰何为青春的悸动。
十岁前的五条悟就是如此完美,而在他成长,由京都的斗室星空投向更大?而广阔的天地中时,却产生了改变,就连前往东京读咒高都是他的一力专断。
对?这场专断,五条家并没有心怀怨怼,五条家的当权人是五条哲,一个不显山露水的小老头,他并不是现在的家主,年轻人却总愿意听这活了大?半个世纪的小老头的主意。
似是为了迎接六眼的到来,五条家已沉寂许多年,他家的家主、乃至五条悟的父与?母都是常见的庸人,在这群人中,五条哲显得格外富有余裕与?智慧。
他向众人说明,六眼总是如此,当他们接触外界社?会?,便会?迎来对?家族的反叛,这是理所当然的,五条家是那么小,而他们的族人又看不见六眼眼中卷帙浩繁的涌动着信息流的世界,自?然也不可?能像他一样肆意开阔又富有眼界,既然期待神子带领他们,又怎能成为枷锁呢?
最多不过是缰绳罢了,成为骏马飞驰时左右边际的绳索,让他不至于背离人性飞向远方。
五条家做得足够好了,但悟依旧不愿意回去,这是当然的,他才感受了一年三个月的青春,第一次有了朋友,有挚友,有那么多要跟朋友说的话、玩的事儿、一起经历的生活,又怎么愿意回京都面对?那些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古董呢?
但回去是要回去一趟的,因为五条家从?未亏欠过他,不仅没有亏欠,还给了五条悟最高程度的溺爱,假设他离经叛道,那群老头子也会?站在他的身?后吧,这便是“神子”二字的重量。
他带着不那么愉快的心情?下了新干线,出站口昭示五条家身?份与?地位的行政加长车静谧地停泊着,他拽得二五八万地上车,翘着二郎腿,也不跟司机对?话,他肯定不知道五条家为何召唤自?己。
等车驶入熟悉的家门?,一伙永远静立在门?口的老头子们排成一条横线,最中间的是拄着拐棍的大?长老五条哲。
悟上下打量他一番,视线长久地落在拐杖身?上,他看得出,抚育自?己长大?的老人并未在离开的大?半年中身?体迅速衰败,他的新拐杖是新制的一级咒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