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时你有恩惠与我,我曾想娶你、还你一生安富尊荣。”罗笙生父是个败家玩意,罗府衰败不过迟早之事,当初白公子想着娶她,只因这法子最是直截了当。便是她不愿意,白公子甚至与她安排了悔婚的后路。若罗笙按计划南下,一路皆有人接应,保她日后衣食无忧。
可她偏偏选了另一条路。
“娶我?你白家想娶我就得嫁?我根本不想嫁入白府!什么安富尊荣、通通都是狗屁!”罗笙破口大骂。
白公子摸着右掌上包扎的细布,徐徐道:“你并非不想嫁入白府、你不过是不想嫁与他人嘴里的疯子。”
罗笙哑了声。这话倒是提醒了她,莫名的念头起来了,当即脱口而出:“你、你没病?”
白公子淡笑道:“我有偏头痛之症。”
罗笙傻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明明、明明所有人都说他是个疯子的!
白公子说:“我恩惠已还,如今该算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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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惠(下)
下人端着一碗汤水上前来,罗笙见里头清汤白水的顿觉异常古怪,恨不能把自己塞入墙里逃命去。又听白公子道:“传言‘梵摩’能夺人性命、杀人无影,我先前都不信。毕竟这异香明显极了,谁会这么傻用它害人性命若不是这药落到我跟前来、满满一碗皆是扑鼻异香,才懂非人疯痴,只要足够心狠即可。”
“不是!我没想害你!我没害你!不是我要害你的!是、是俞当!是俞当下的药!是俞当!”罗笙尖叫,瞧着那碗汤水愈发靠近,她好似闻到碗内扑鼻异香,惊恐万状地推搡起来:“莫过来!莫要过来!”手撞到下人的碗,当下洒了半碗出来。趁着下人板着脸看向地上的汤水,她便从一旁钻出来,脚下拖着铁链蹿到另一边的角落上。惊魂未定地缩成一团,罗笙的视线惶恐不安地在他们身上徘徊,白公子一站起身她便吓得尖声叫喊!
“你甭过来!莫要过来啊!”
“这旧院子虽说是关人,可一不设看守、二不上铁锁;他与你往来数月,若有心放你便早已得手了。来时半道见着我,便怕得丢下你、连夜携家带口逃了,可见他对你也没多少情真意切。”白公子说着,停在一步之远。
罗笙一听俞当已经逃了,又怕又恨,大难临头的绝望劈头盖脸而来,顿时恸哭出声。白公子垂着眼见她哭相凄惨,过了良久才道:“我非睚眦必报之人、但来而不往非礼也,自不会落下他。至于你”
“莫要杀我!莫要杀我!”罗笙喊得声嘶力竭。
白公子道:“他人劝我积些福德、我当不杀你。你将这碗汤喝了,我不但既往不咎、还将你奉为府上贵客,该享的福分一分不少。”
他要害我!他要害我!罗笙泪眼婆娑看着再次凑上前来的汤水,目眦尽裂!
“我不喝!我不喝!你们白家尽是蛇蝎心肠!不安好心!你们要害我!要害我!我不喝!救命!救命啊!”
“若是不喝、那你便走罢。”白公子刚说完,下人随手便将她脚上铁锁崩开了。
罗笙上一刻还拉着喉咙哭喊救命,下一刹就被松去铁鐐,得了自由。今夜一惊一乍几近耗尽她所有心力,锁链一开反而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
白公子说:“去罢、出了白府我便当你死了,不做追究。”
罗笙得了这句话,呆了片刻才爬起身,惴惴不安地来回扫视,最后一挽裙摆,夺门而出!她脚下跑得飞快,不一会就冲出院子在夜里没了影。
窗外夜色浓郁,吞没了那点蹁跹身影,像是当年大街上的女娃儿湮灭在熙攘人潮中。脑海中总起起伏伏的那点好,不知何时已成了眉心上温温热热的一点亲吻。白公子有些出神,却先笑了:自当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