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糊涂啊。”她说:“一个外人而已、我儿要养着也便养着就是;哪怕没了,为娘还能替你再找一个,百个千个、总有我儿稀罕的。你也莫嫌弃为娘多事,娘心里自是想着你好的。儿是娘的心头肉啊、我能害你不成?”
“儿是娘的心头肉、”白公子静静看着她,“我自然晓得。可娘不晓得,他是我的心头肉。你打的他,我就痛得很,越痛得难受便越是想着你是怎么打的他。”话音刚落,抬手便扇了自己一个巴掌!
白夫人扑上去死命抱着他的手,盛满热茶的杯盏被她的袖摆一勾摔在了地上,便像是心头也跟着摔了一下,碎成了几瓣。
白公子下手重,一个巴掌就扇得半侧脸都红肿起来。白夫人看一眼便心胆俱裂,却止不住白公子五指成爪,指甲狠狠压在左脸上,一点点抠出了四道血痕来。腥血淋漓,不一会就淌红了他半侧脸。
白公子问:“娘、你可是这般打的他?”
那片红自眼内淌入了心坎,瞬间刺出了七孔八洞。白夫人一脸颓唐,脚下发软伏倒在他脚边。齐帘脸色铁青上前搀扶,人还没扶起来便见白公子的衣摆晃了晃绕开了她俩。她回头看去,白公子弯身捡起了其中一瓣瓷片,轻轻把玩在手里。
“秦老与我说、你到底是我娘。”白公子来到她二人跟前蹲下身来,右手五指压着白夫人的手腕,将其按在地上。他眼内毫无波澜,语气却愈发地轻:“确实同出一脉,你我皆是一般心狠。”左手抓着的白瓷片霎时便插入自己右手手背上,血液自伤口溅出,染红了压在手下的纤细手腕。
“不!!!!”白夫人撕心裂肺尖叫着,眼看那瓷片越刺越深,儿子的血自地上铺天盖地染来,她觉得天塌了、地崩了,不知觉间已是泪流满脸。
白公子终是松开了她的手腕,他拔掉自己手掌上的瓷片,摊开一手的血递向白夫人。
“疼是不疼啊娘?”
白夫人哭得不能自已,抖着双手去护着那只血掌,才刚捧在手里,白公子便说:“年幼时候的事情我早记不清了,唯一记得的、便是在宗家喊他人作亲娘,喊一声挨一个巴掌,若不喊得挨多一个巴掌。”她泪眼蒙松,已瞧不见儿子的脸容,伸着手去摸了摸白公子的脸,颤着嗓子道:“娘错了、娘错了!”
白公子只是笑,血掌一抽,他站起身来。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像溅开的花。
“你要与我师父比?她收我为义子,却从未强求我喊过一声娘,只因这声亲娘于我,不过是脸上挨的打。说是想着我好、”他嗤笑一声:“我喊你那么多声的娘,你也受得了。”
白夫人瞪大双目,眼神涣散,一口气堵在了咽喉,整个人顿时瘫了下来。一旁被骇得呆如木鸡的齐帘这才回过神,连忙给她抚背顺气。但见白夫人脸白如纸双眼上翻,她惊恐失措地喊:“来人!来人!快请大夫!”喊完便哑了声,跟前的白公子高高在上,染血的脸上眉目含笑,瞧他俩睨了眼,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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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
李云醒来时不知是何时辰,但天已经暗了。耳室里点了油灯,本来灯火就微弱,床边坐着的人背着光又挡去许多火光,李云眯着眼仍是看不清对方,白公子便伸手遮住他双眼,说:“多睡一会。”
李云抿抿唇说:“我渴了。”
白公子顿了顿,见耳室并没有备茶水,只得起身出去倒了茶。茶水已经冷了,在杯子里晃晃荡荡的。白公子回到耳室时,李云已经坐起身来。白公子脸上的伤痕已经止了血,红红的几道痕仍是十分扎眼。李云睁着大眼看着,人似乎懵了,待白公子端着茶来到跟前蹲下,他便探着身子,学着白公子之前的举动,从头上开始慢慢轻轻地摸一通。白公子忍着痒,让他从脖子摸到手上,最后包扎起来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