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人全族,可能是觉得恩怨两清,死后三千年再逢故人,他脸上如平湖止水,不见一点波澜。
“天魔剑可并非凡铁。”那些原本齐声说话的童尸又变成了一人一句,有的清脆、有的绵软,有的带着变声期的少年特有的沙哑,高低起伏,三百六十度环绕立体声,“它要浸在最浓稠的鲛人血里泡,然后在几处‘关窍’上打上钢钻。”
说话间,十七八条童尸同时化成刀剑,几乎织就了一张网,压向船顶。
张昭眼疾手快地按停了一秒,快艇快开飞了,从群尸中间硬撞出一条路,那“剑网”险伶伶地落空,砸出了一大片水花。
“你知道吗?最有灵性的剑才有‘关窍’,像人的七窍,那是它的要害,代表它是活的,要最有经验的炼器大师才能找得到。想毁掉一把剑,就要把这些要害钉穿,打得透透的,再用高山人秘铁铸造的锤,加上千斤的重量往下砸。越好的剑,砸出来的音色越好,有的清越,有的低回,我最爱那声……天魔剑是极品中的极品,秘铁锤砸上去的时候……啧,那声音又浑厚又缠绵,就跟带着悲声似的。陛下,听说您是音律大家,可惜当时没听见,要不然,还能请您品评一二。”
盛灵渊不为所动,甚至“噗嗤”一笑:“朕行伍出身,一届粗人,不过会几首不知哪里听来的乡野小调罢了,高山王见笑了。”
一具藏在船尾的童尸化作刀光,在他说话间,猝不及防地从后面飞过来,直捅向他后背。
谷月汐:“小心!”
盛灵渊头也不回,从兜里抽出那把路上随便削的竹笛,反手一架,竹笛被削成两半,那道刀光变回童尸,重重地落在甲板上,不等它站稳,盛灵渊手腕一翻,一气呵成地将削尖的竹笛钉上了童尸的天灵盖。
“朕俗得很,非要品评,朕倒最爱听百姓家里烹羊宰牛的动静,”盛灵渊“手起笛落”,三言两语的功夫,已经在童尸身上戳了七个洞,“逢年过节,一刀下去便见了血,只是农家的刀总是不够快,一刀常常不毙命,那畜生还在嚎,热腾腾的血能直接入口,片下来炖上一锅,大伙分而食之,一看就是个喜庆的丰年。”
竹笛“啪”一下折了,那童尸狠狠地一颤,不动了,小小的四肢开始萎缩,竟变成了一把模样古朴的弯刀,弹起来削断了木偶女一缕头发。
木偶女惊叫着缩头:“这到底是人是刀?”
旁边有一人哑声说:“是人,也是刀……这些尸体就是刀剑灵。”
木偶女循声望去,见宣玑缓缓地站了起来――这个宣主任方才随快艇一摇晃,突然像什么病发作了似的,撑在船边半晌没言语。
作为“鸟系”,海上作战划水无可厚非,场中唯一一位后勤在这风雨飘摇的快艇上终于扮演了他应有的角色――拉拉队员。
☆、第五十九章
“刀剑灵”三个字像是燕秋山的死穴逆鳞, 分明已经是差点被引渡灯勾走的强弩之末, 他此时居然挣扎了一下,看向宣玑的双眼聚了焦, 里面映出了骇人的火光。
张昭惊疑不定地问:“什么?刚才不是说这些小孩是高山王子收养的孤儿吗?”
宣玑抬起眼,他的眼皮像有千斤重,沉沉地压住他的视线,让他近乡情怯似的,不敢看见那个人的脸。
人会老, 大概都是被记忆压的,再没有比这更沉的负累了――宣玑只想起来一点自己的来龙去脉,还没理出个头绪,记忆已经快把他从欢乐多的二逼青年压成干尸了。
他几乎能闻见自己骨头缝里渗出来的陈腐气息。
天魔剑身毁了以后,却不知为什么,当年被强行封在其中做剑灵的朱雀幼雏没有跟着灰飞烟灭,宣玑记得自己落到了一个妖不妖、鬼不鬼的境地,像只没了壳的小龟, 缺灵魂短智慧,什么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