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级以后我们不再排队回家,而我的同桌也换成了一个癖好为隔三差五向我炫耀“这是我大伯从上海带回来的铅笔盒”,“这是我婶婶从广州给我买的衣服”的鼻涕虫。那是真正的鼻涕虫,一年三百六十五日都是“遥看瀑布挂前川”(实在没概念的同志可以参见蜡笔小新里的阿呆)。我往死里烦他,从不拿正眼瞧,一般只给他一个45度的侧脸。
另外我的右臂挂上了两道杠的白牌牌,还是中队长兼语文科代表,在班里很有点呼风唤雨的阵势,老师宠着,同学羡着,日子过得比蜜甜。但是,不久后,关旭手臂上的两道杠变成了三道,还神气的做了全校早会时的升旗手。我扁扁嘴,在放学的路上缠着他给我买了两个泡泡糖,三袋无花果,一包美美虾条,一个烧饼,两瓶柠檬汽水外加一盒新大陆冰激凌。看到关旭紧紧皱在一起的眉毛,很是觉得解气,虽然他欲盖弥彰的说:“小月,你这样吃会拉肚子的!”可我的眼睛是雪亮的,这一下花光了他一个月的零花钱,他是在心疼荷包呢!
不过肖微微提出了反对意见,她左手拿着虾条右手抱着汽水,满嘴都是食物渣子的摇头:“秦月,你真是太幸福了!我要是有这样一个哥哥,不知道会有多高兴……嗝!”
现在回头想想,那天好象是我们三人最后一次快乐的聚会,在以后的十几年里,肖微微当年说过的那些总是在我耳边不断的响起。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如果一切可以选择,我宁愿让关旭做她的哥哥。谁叫我跟她,生下来就是朋友?
记不得是四年级还是五年级了,总之,那是一个初夏的早晨,天气很好,我穿着新买的白衬衣正站在讲台上带领大家读课文,老师在一旁微笑注目,气氛热烈而和谐。突然,门被推开了,肖微微一脸倦容的站在门口,头上的辫子散了一半,几天没换的衬衣已经变得暗黄发黑了。老师沉下脸,走到她面前:“肖微微,你自己说这是第几次迟到了?你到底还想不想上学?如果你不想上了,回去叫你家长写个条子,从今以后都可以不用来学校了!”
本来这场景在我们看是司空见惯了的,肖微微一周至少要迟到了个两三次,而老师让她不用到学校来了的这话也是说过上百次了,但那天,我还是注意到了肖微微神色的异常:她没有嘿嘿笑着抬起头说:老师对不起,而是面无表情的杵在原地,仿佛没听到老师的责难一般,缓缓的,不轻不重的喘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