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枪,他死前到底有多伤心?有多绝望?如果不是到了万念俱灰生无可恋的地步,他怎么会当着父亲的面跳海了呢?

袁城活了四十多年,只觉得自己有时做的不够好,从不觉得自己做错过什么事,是个强硬惯了的男人。只有对小儿子开枪的这件事,一下子把他整个人都否定掉了。他痛恨当时的自己,深深的自我厌恶着,无数次绝望得恨不得去自杀。

他对朗白说,爸爸这一年多来简直生不如死,这句话字字血泪没有半点虚言。人一旦产生负罪感之后就会加倍痛苦,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身体和精神的状态都急速衰弱下去。他不允许生活中发生什么让自己快乐的事情,一旦感觉到心情变好,他就会下意识的强迫自己想起那冤死的小儿子。只有日复一日的生活在痛苦中,才能让他沉重的心感觉到一点解脱。

人活到这种地步,其实就是在活受罪了。

袁城把朗白紧紧抱在怀中,把头埋在他肩窝里。朗白一边挣扎一边叫骂,结果没一会儿就挣扎累了,喘着气停下来,闻到他父亲身上上好的云烟味儿,忍不住多闻了两口。

袁城按着他的头不让他动,朗白扳开他父亲的手,探出头,猛的看到袁城眼圈发红,眼底布满了血丝。

朗白愣了一下:“爸爸……”

袁城揉揉眼睛,说:“没事,我想起你刚走的时候……不过幸好,小兔崽子你又给我抓回来了。”

朗白盯着他父亲看了半晌,扭过头去:“反正我要回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