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谢臣才开口:“桃桃,人的一生,死亡是?由自己决定的。”
“倘若我决定过一条湍急河流,我一定早已?接受被河水吞噬的结局。”
“倘若我决定爬一座险峻孤山,我一定早已?接受坠落悬崖的风险。”
人就是?这?样一种生物?,失去什么,得到什么。
桃星流一怔,潋滟的眸看着他:“......真的吗?”
谢臣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你?说?的那个人,一定早已?接受死亡的结局,所以才会跟随着自己的心,死亡亦无惧。”
仿佛一道闪电劈过脑海,桃星流愣住。
自那场死亡后,他终于第一次开始努力回忆起那时的画面,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回忆起林珠的脸。
被晒黑的小麦色皮肤,坚毅美丽的眉和眼。
女人躺在他怀里,眼睛却依旧看着亘古不变的夜空。星光落在她脸上,但那双眼睛比星星还要亮。
她是?笑着的。
梦想和自由是?她所追求的人生,她热爱自然?,热爱动物?,并心甘情愿为之承担一森*晚*整*理切好的、坏的、血腥的、美丽的......任何可能?。
于是?虽有?遗憾,却无后悔。
跟随自己的心,死亡亦无所畏惧。
桃星流呆呆地?看着谢臣,听见他说?:“桃星流,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应该愧疚的从来不是?他,而是?那些凶狠游荡的偷猎者。
桃星流眨了眨眼,迟钝地?伸手,摸到一片温热的眼泪。
心中那扇透明的墙,终于在这?个平常的深夜无声坍塌。
谢臣伸手为他擦干净泪,半晌,才轻声说?:“这?是?最后一次哭,好吗?”
桃星流呆呆点头。
许久,弯起了眼眸:“好。”
好。
谢臣便也笑了下。
月上中天,谢臣侧头叫来热水,耐心地?擦了一通桃星流哭红的脸。
桃星流像只幼崽,迷迷糊糊地?被浸在温热的毛巾里,声音闷闷的。
“谢臣,我发现你?好会讲道理哦。”
“怪不得你?能?当上东厂老大呢,我要是?小太?监,我也特别听你?话。”
“......”谢臣在他闭眼时无声笑了一下。
桃星流又怎么会知?道,他只有?在他面前时才会如此温柔,在外头时,谢督公嘴里只会吐出冷冰冰的杀人命令。
夜很深了,书房不是?睡觉的好去处,谢臣将人牵回房间,细致地?给他盖上锦被。
刚要守着这?人睡觉。
桃星流却又忽然?睁眼,问他:“谢臣,你?觉得我适合当锦衣卫吗?”
谢臣一顿:“怎么忽然?问这?个?”
桃星流的神情有?些苦恼:“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在想,林珠来到草原是?因为热爱,那我热爱什么?”
“我在北镇抚司时,每日除了发呆就是?表演武功,做水豚时这?样很好,可不知?为何,自从我成为人后,却越来越觉得心里空空的。”
“谢臣,我觉得我不热爱锦衣卫。你?觉得呢?”
死一般的寂静。
桃星流等了许久,也没?等到谢臣的回答,不由得奇怪地?转头看他:“谢臣?”
男人在昏暗的烛火中沉默不语。
半晌,他才很是?艰难般开口,涩然?问道:“......水豚,是?什么?”
桃星流一脸理所当然?地?回答:“水豚就是?我,我就是?水豚呀。”
“当然?,我现在是?人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