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问:“怎么不坐?”

谢奕瑕闻言,哆哆嗦嗦在床边搭了点儿边。

“那你和周玄去平康坊玩了些什么?”

谢怀璧侧头凝视着他,谢奕瑕刚洗过澡,身上还氤氲着一点儿未散的水气,寝衣系得也并不紧,从领口露出了一片玉色肌肤,青年踟蹰地坐在他面前,敛下的长睫不安地颤动,优雅修纤的脖颈低低地垂着,秀骨泠泠,不胜绮罗,像一笔浓墨晕染在玉纸上。

谢怀璧探手过去,用掌心缓缓地抚摩着青年细腻的脸颊,他忽然想到一种可能,以前只亲近自己的小儿子是不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有了更亲近的人,谢怀璧目光就微微冷郁了起来,他轻声问道:“我的白月奴生得这样好了,在坊里有没有……喜欢的姑娘?”

“没有没有,我就是和他们去遛马赌钱听戏什么的,不乱玩的……”谢奕瑕被冰冷的手冰得瑟缩了一下,但是没有躲,只是又声音小小地添了一句,“父王你不要生气,我知道错了。”

谢奕瑕不知道谢怀璧为什么问他这个,但是他爹明显不像是要关心儿子感情问题的样子,所以直觉让谢奕瑕赶紧撇清干系,以及他心虚理亏的是,今天明明说了会回来,玩起来就忘了,差点都没在宵禁前赶回来。

谢奕瑕勾着谢怀璧的袖子,往那里挨了挨。

谢怀璧低垂下眼,他的声音放得极轻,像是怕惊飞蝴蝶般的轻:“父王没有生气,我只是担心你。是了,白月奴已经大了,也开始有自己的小朋友了,可父王总记得你小的时候,就那么一丁点儿大,好像可以拴在腰上,走到哪里就带到哪里,但是现在,白月奴却已经在父王看不到的地方长大了。”

谢奕瑕稍微抿了抿唇,谢怀璧的掌心与指腹上细小的纹路轻轻细细地摩挲过他的脸颊唇角,缓缓地游移贴合上他后颈,谢奕瑕低低唔了声,心里当然知道谢怀璧其实每一个字都在说他很生气。

在谢奕瑕刚被拎回章鸣宫的那段时间,谢怀璧一心要玩养儿子的游戏,大概不知道从谁那里问来的答案,当一个好父亲就要对孩子慈爱温柔,大概答的人都想不到谢怀璧会若有所思地采纳这个答案,然后按照自己的理解一丝不苟地执行吧,谢怀璧对他从来从来不会发火,连说话声音都没有高过,好像永远都温温柔柔。

温柔当然好了,但是谢怀璧是个温柔的人吗?不,他是个蛇精病。

所以谢怀璧到底是生气还是不生气,永远要靠谢奕瑕自己猜,猜来猜去,谢奕瑕敢说自己已经猜出经验来了。

谢怀璧根本就不讲道理,他一直都这么不讲道理。

先是自说自话地把他带回去养,然后又自顾自地玩什么过家家假装自己是个好父亲,明明差点要掐死他,又在他醒来之前擅自就死,根本不给他生气的机会,结果现在时隔七年又莫名其妙地复活,就像什么事没有一样,还对他生气。

明明都是谢怀璧任性。

在前一世,谢奕瑕父母的感情冷淡,两人各忙自己的事,很少才回家,谢奕瑕在家就一个人过,好多人夸过他,夸他独立、懂事、成熟。

谢奕瑕从前不这样娇气的,直到遇到了谢怀璧……

谢怀璧会在早晨谢奕瑕半梦半醒的时候隔着被子把他抱起来,咬着耳朵问他今天想不想陪父王,邪恶地诱惑他逃学,反正要学的谢怀璧也可以教他。会在阳光好时候在廊下铺起簟席陪谢奕瑕玩博戏,小小地为难他之后又故意输给他,然后一把一把的金瓜子给他填小金库。会在春末的夜里带着他去御花园剪昆山夜光,明明只要一声令下就可以,谢怀璧却偏偏喜欢拉着谢奕瑕轻手轻脚地在一团团如月生光的花里偷摸着打转,两人悄着声音像做贼一样挑来比去,最后在魏叁德三催四求里用银剪子高高兴兴剪回开得最好的那一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