啼野继续道:“在凤蛊的八百年,东君偏心如斯,所有人皆是他的学生,唯独我永远不是。不过,他当初的沉眠是我害的,就当我们师生之间扯平了。”
“将欲行,十三万年来你梦寐以求的事情,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实现。”啼野话音凛然,“我为魔祖,只向湮灭,不向牢笼。”
“啼野,你可曾对一个人动过心?可曾体会过爱一个人的感觉?”将欲行已然不知到底如何才抓得住啼野,既傻傻地当过他的狗,亦精明地步步算计过他,到头仍是束手无策,“如果你体会过,就能明白我为何要这么做!”
啼野平静地看着他,眉宇微凝,好似当真在思索,最后还是答道:“爱?从来没有。”
他回答得那么坦然,自然是真的,他不屑于体会这所谓的爱,海誓山盟在他眼中更是不值一提。
将欲行窥视啼野的眼眸,墨海中依然是万年不改的阴寒。时至今日,将欲行才终看明白,存于魔祖眸中的阴寒,万年不化,并非关于魔性,而是关于永恒的孤独。
不过,啼野并非没有真心待过谁,尽管只有那一次。
东君曾说他将永远孤独,而他心有不服,想要摆脱这一句话。天意安排,他在西荒里遇见了伏?,对方也是魔,傲慢如斯,与他势均力敌,志趣相投,伏?的身体就像一个火炉,捂热了啼野的每一个寒夜。
在衔月殿的岁月,是啼野最想回到的过去,可惜,十三万年太遥远,即使他感到眷念,也早就回不去了。
至于这座凤蛊山,啼野每次回忆起这里,都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似乎无可怀顾,却总也忘不干净。
如果还能重来,他希望自己没来过凤蛊山,没来过东君学院,不认识东君,也不认识将欲行。他是魔,本就不该来这里。
然而,将欲行不肯与啼野形同陌路,他本该让啼野彻底湮灭,好好地在天道里当他的仙帝,享尽盛名繁华。可是他爱上谁不好,偏偏爱上啼野这样的魔,而啼野绝不可能当一只笼中雀,更不会回应任何人对他的爱。
那个壶中天,与其说是用来困住啼野,倒不如说困住的是将欲行自己的心。
至于啼野自己,被弑神钉折磨了十三万年,活着已非自如,终有一日应有所解脱。
啼野以前想过会有一个人,永远地,全心全意地留在他身边,但那也不是爱,他只是的确希望过有这样一个人,没想到这个人最后摆在他面前,竟是将欲行。
魔的世道,于他而言,已经彻底成了遥远的梦。灵窍,魔世,妄念,血腥,既然无法实现,不如就随着这太平盛世的风,一同吹远。
伏?醒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啼野站在败花涧里,正在化为黑色齑粉,从双足开始往上,一点点地向着天地间消散去。
他并不觉得痛,也许湮灭过一次,早就熟悉了这种感受,他漠然地望着紫藤色天际,正欲阖眼。
霎时,一道霹雳遽然划破长空,金光蜿蜒,宛若金蛇游走于云翳间,将紫色苍穹撕得支离破碎,紫金相映,其势石破天惊,其音振聋发聩。
电光煜明刺目,照耀着整片天地,浑如白昼与黑夜快速交替,雷霆如万钧重的锤,似要将这重重苍穹奋力凿出一个大窟窿。
啼野抬头,惊天电光照亮了他苍白的脸,与他记忆里的万钧雷霆如出一辙。
千只凤凰啼叫于万重山,暴风怒响如号角,声势赫赫,一条威龙撞破壶中天结界而出,其嘶声摇动万里山河,整个大地随之抖三抖。
翻覆云雨,颠倒乾坤,挪移是非,放任桀骜,独揽大罗寂寥,万古一龙乃伏?。斯声龙吟盖过九霄,张狂昭告天下,尔等小辈竖子当来朝!
十二州真龙皆被这一声龙威所震慑,后代血脉冲涌,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