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欲行僵住了,问:“你何时知道的?”
啼野回答他:“你第一次这么做,我就知道了。”
将欲行默然,想起往事。
曾经在每天夜深时,将欲行都会去后山的剑乡,从数百把剑中,觅出那把剑体乌黑的孤游,借着月光,细细把剑身擦拭一遍。
剑随主人,孤游剑气很像啼野本人,凛冽阴寒,手指拂过剑锋,就像拂过他的眼眸。
啼野离开凤蛊山的时候,没有带走那把剑,把它永远地留在了剑乡里。
将欲行回神,道:“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在找灵窍,我把它还给你,你为何不要?”
啼野道:“这个灵窍是假的,你难道还想再骗我一次?”
将欲行被拆穿也只是一怔,不再作势,道:“我自认把它做得真假莫辨,却还是被你一眼看穿了。真正的灵窍被我放了起来,我答应还给你,定不会食言。”
啼野却问:“我为何还要如你的意?”
将欲行道:“有了灵窍,你就能拔出九玄弑神钉,再也不用忍受痛苦,可以回到往日强盛,而非现在这般狼狈落魄。”
“我确是为了灵窍而来。”啼野后退了一步,露出轻笑,眼眸轻蔑地垂着,“刚才却改主意了,十八根弑神钉不拔也罢,往日强盛不复也罢,岁月已经过去了十三万年,我又何必执著于从前?”
将欲行始料不及:“你当真不要了?”
啼野道:“不要了。”
将欲行神色中一贯的从容终于有些崩裂,道:“那个灵窍我拼了十万年,十万年……”
啼野眉目阴沉,满意道:“对,可我就是不要了。”
将欲行凝眉,道:“啼野,你从来不是为了让别人不快,而让自己身陷囹圄的人。”
啼野道:“师兄或许不知,在东奔西走的这一千年里,我去了很多地方,也顺道看了看这世间。那里确实与十三万年前大不相同,楼阁更恢弘,市井更繁华,太平盛世里,没有人还记得魔是什么样子。离火氏在阙月的日子安稳,他们如愿活在日光下,与人族越来越像。”
“我见过伏?转世后的模样,他的身体变得很弱,弱得让我痛惋,可他的心却变得更强大、仁慈、坚定,甚至断尾舍命去护一人成佛,我无法理解,也无法从中阻拦。”啼野慢慢道,“看来我与他真的分道扬镳了。”
将欲行的神情不甘,与啼野四目相对,交错的目光万分复杂,当中还有不尽的陌生。
啼野继续道:“在凤蛊的八百年,东君偏心如斯,所有人皆是他的学生,唯独我永远不是。不过,他当初的沉眠是我害的,就当是我们师生之间扯平了。”
“蝶梦花开,故人重逢,将欲行,这就是你梦寐以求的,但你也只能得到这些。”
“啼野,你就从来没有对一个人动过心?从来没有体会过爱一个人的感觉?”将欲行道,“如果你体会过,就能明白我为何要这么做。”
啼野平静地看着他,眉宇微凝,好似当真在思索,最后还是答道:“从来没有。”
他回答得那么坦然,自然是真的,他不屑于体会这所谓的爱,海誓山盟在他眼中更是不值一提。
将欲行窥视他眼眸,墨海中依然是万年不改的阴寒。时至今日,将欲行才终看明白,存于魔祖眸中的阴寒,万年不化,并非关于魔性,而是关于永恒的孤独。
不过,啼野并非没有真心待过谁,尽管只有那一次。
东君曾说他将永远孤独,而他心有不服,想要摆脱这一句话。天意安排,他在西荒里遇见了伏?,对方也是魔,傲慢如斯,与他势均力敌,志趣相投,伏?的身体就像一个火炉,捂热了啼野的每一个寒夜。
在衔月殿的岁月,是啼野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