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逍遥恣意地活着，不好吗？”

伏?一怔，冷不丁想起烈成池留给他的话。

遥远的记忆忽然活过来，一同鲜活的还有那时的画面。烈成池面容苍白，形销骨立，尽管久病，却依旧是凤表龙姿。他在砚上缓缓地磨着墨，发出沙沙的声音，宛若夏天里清风轻微吹打绿叶。

伏?出神，转念又想到等无尽醒来后，发现人走了会是什么反应。是会发了疯地到处找他，还是就此放下他，重修佛道。

他低眸，想了想，应该是后者。

拥有佛心的和尚早已不是池中物，他迟早会究竟涅槃，悟得无上菩提，脱离尘世轮回之苦。

伏?时常会怀念许久以前。

那时的和尚虽然没有佛心，却有一颗炽热赤诚的凡心。和尚当帝主，当散人，当将军，当书生，有脾性，有喜恶，有鸿途，身上沾着世俗气息。不仅如此，他也把伏?拖入了凡尘，让伏?从厌恶人间变得爱上人间。从此，伏?停留在那里，一年又一年，喝着酒，望着华灯，闻着烟火气，眷恋着这一切。

但是，随着时流长逝，和尚也把他遗落在了凡尘里。

“狐狸？”闻人南雪还在碎碎念，转过头，才发现伏?已然出神很久。

伏?被叫得回神，恍然看向她。

“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伏?下意识地矢口否认，说完发觉没有可信度，又转移话题道：“我已在这里停留太多日，如今也该走了。”

“可是，惑妄海的冬天就要到了。你知道吗？每隔千个寒冬，就会有一条潜蛟走水到惑妄海历劫。那条螭蛟来到惑妄海之前，要途经三千座悬剑桥，撞断三千把斩龙剑，摇动百川，怒声汹汹，携着浩浩汤汤的水势，壮观得很呢。”

“然后呢？”伏?起了兴趣。

“然后，惑妄海就会黑云密布，在此降劫。若是这蛟渡劫成功，则化身为龙，若是渡劫失败…他的尸身就会沉入惑妄海底。”

“这惑妄海底，不知葬送了多少潜蛟的尸骨。一千年，只有一条潜蛟能平安走水三千座悬剑桥。但是，五千年惑妄海都出不了一条蛟化龙。就连我们鲛人族的掌珠长老，已经八千多的寿数，一生也只见过一次蛟化龙。”

“她说，那声势实在壮观，不愧是真龙，飞升时，仿佛要将整个天都给撞碎，连头都不带回，直奔兜率天。可惜，这道路实在太过艰辛，大多潜蛟都是不死心地顶着劫，一次又一次地尝试，直到死在这片海里。因此，这片大海承载了无数潜蛟的妄念，我想，所以它才名为惑妄海吧。”

伏?心生感慨，原来芸芸众生，每个生灵的飞升之途都如此艰辛心酸。

“眼瞅着一千年又要到了，你不留下来看看吗？”

伏?听了有些心动，本想答应，转念又有些迟疑。如果看到那蛟妖渡劫失败，怀揣着欲念沉入惑妄海底，定会教他心生难过。如果看到那蛟妖渡劫成功，他却已再无霞举飞升之日，又做不到泰然看下去。

因此伏?摇了摇头，说道：“渡劫的事，场面残忍，我就不看了。”

“好吧。”闻人南雪失望地收回视线，忽然想起什么，又道：“我记得初世时期，为祸六界的不止魔祖啼野，好像还有一条攫戾执猛的魔龙。”

“据说他身上的每个鳞片都承着日月的光辉，四海八荒的鸿光皆由它所挡蔽，犹如神话中烛九阴，能使大地由此转入长夜。真龙只能飞到兜率天，那魔龙却能乘御到最高的大罗天，所有龙族都得喊他一声老祖宗。他与啼野是知交，许多孽业是他们共同造下的。传闻，魔龙最终坠于六界最深的罪渊，死在那里。如果啼野还活着，不知道那条龙是不是也…”

伏?看向她，关于那条龙的事，他略有耳闻，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