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施简。青年喝醉了,脸颊通红,身旁站着他的未婚妻。他们依旧穿着湿的衣服。

有情人不怕冷,有情人什么都不怕。

无情的人呢?

中年男人的醉话结束,陈麟声用力鼓掌,直到手心通红。

至少不怕痛。

一切终于结束,宾客四散。陈麟声同佣人一起送客,直到看施简的未婚妻坐上回家的轿车,他才松一口气,笑脸也消失不见。佣人多少知道他的脾气秉性,并未多言,见到陈麟声点头便径直离开了。

只剩下陈麟声和施简两个人。

施简呆呆地望着远去的轿车,面无表情。

陈麟声从口袋掏出烟和火机。他抽一种细长的烟,味道不重。

“还看啊,不如你直接追车,”他含着烟点火,声音含糊。

“你以为我拍电影啊,”施简慢慢转过身,他累极了,摆了张臭脸,和陈麟声有几分相似。

“啊,我们今天不是在拍电影吗?”陈麟声缓缓吐出烟雾,“我看你跳泳池的样子好英勇,好像有人在拍一样。”

施简无语,但他不敢顶嘴,轻轻拍了拍陈麟声的肩膀,两个人一起往回走。

“我倒是想拍电影,做影星,来钱又多又快,”施简伸了个懒腰,“你不是认识一个导演吗,不如你把我介绍过去。”

陈麟声在出版社工作过一阵子,做西方艺术相关的书籍编辑。工作了一段时间,舅父勒令他辞职,他也就辞职了,待在家里。他觉得自己像一个保姆,但施简说,还是管家吧,管家听起来高级一些。

也就是在那短短的几个月工作中,陈麟声意外认识了一个小导演。

“他追求艺术,你追求钞票,不合适。”

“我可以演嘛,”施简吊儿郎当,他将手捧在胸前,做一副无泪的泪婆娑姿态,“假如世界上没有艺术,我就会停止呼吸。”

“你有潜水证,停止呼吸也可以多活几分钟,”陈麟声懒得理他。

施简站住:“你讲实话,你是不是不想我认识你的朋友。”

陈麟声回过身看他。

“我的事,你都知道,你的事,我却什么也不知道。”

“你想知道什么。”

施简本义愤填膺的脸上出现一丝怔然。

他歪了歪头,支支吾吾答:“......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我什么都不知道。”

陈麟声走过去,揽住他的肩膀,拥着他继续往前走。

“你订婚了,要承担责任。”

“我知道。”

青年人趴在他肩头,埋了进去。

片刻,他开始哭泣。

陈麟声无奈,搂住他,轻轻地拍他的背。

“哭什么。”

“我没哭。”

施简比他高一些,一直爱装老成,忽然哭了起来,陈麟声只觉得好笑。

看来施简不是没醉,而是醉得比较迟钝。

“是呀,你没哭,”他勾起嘴角。

这样看,施简似乎并没有变,陈麟声的心也稍微放下了一些。今天老宅断了两次电,他本害怕施简感到窘迫,可对方并没有,而是坦坦荡荡地应付对。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看得陈麟声恍惚。

他回港时,施简也只是一个半大孩子而已。他们在相貌上也有一丝相像,陈麟声一直把他当亲生弟弟。

今天,施简订婚了。

直到此时此刻,陈麟声才有了实感。@

他深呼吸一下,将施简轻轻推开:“好了,很晚了,快点回去洗漱睡觉。”

“嗯,”施简吸了吸鼻子,眼圈肿着,他撒开手,跌跌撞撞地往房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