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阴官见了她,莫不低头行礼,玄桑同往常一样同她说明情况,话到一半,眼神在她肩胛附近蓦的滞住,好好的话断了两截。
“怎么了。”
玄桑慢慢移开视线,接着说下去,可声音不如之前平静。
凌枝跃进妖眼中将问题解决了,两个时辰后出来,天正黄昏,红霞漫天,玄桑架了张桌子在院外处理事情。凌枝走过去,俯趴在桌面上,匿气烘干了衣裳和头发上的水汽,可头发上的珠饰有些散了。
玄桑将手里东西放到一边,还和从前一样耐心将珠饰都摆正,道:“家主这次出去,玩得很开心?”
“开心.”
玄桑顿了顿,用了点力将她人转过来,用自己的匿气替她温养身体,低垂着睫:“天诛仍在,现在本不该出力的。”
“出不了多大力,不影响。”凌枝玩着四方镜,没怎么抬头:“这边有你和苏韵之看着我很放心,你们没事也不会通知我回来。”
玄桑静默不语。
“最近是天悬家那位小公子在陪着家主?”过了会,玄桑视线落在她暴露在空气中的红痕上,如是问。
凌枝点点头,问:“你听说了?”
“外边传厉害。”
凌枝并非第一次瞧见中意的人,也不是第一次在外有露水情缘,他安安心心既当她的师兄,又好似当她的父亲时还曾去接过她,从没见外面有谁敢传她的风月事也没见她才出关就因一个男子要出去的。
人在面对真正的威胁时,心中都会有感觉的。何况玄桑与凌枝朝夕相处百年,她又从无遮掩,不屑说谎,一有异常,就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是啊,都是他陪我。”“家主和他认识也多年了。”玄桑看着她:“这次新鲜感仍未过去?”
“是吧。”兴许说到自己也觉疑惑的地方,凌枝放下了四方镜,脆声道:“我本不打算和他怎么着的,怕后面扯到温禾安和陆屿然,可他好特别,我忍不住。”
玄桑喉咙里似乎堵上了什么东西,他久久望着自己的手指,又轻声问:“家主喜欢上他了?”
“喜欢。”凌枝先回了,想到什么又迟疑起来,她曲着膝盘坐着,直勾勾地与玄桑对视,微微皱眉:“但师兄,我不太懂,不知道这种喜欢是不是你说的那种喜欢。”
玄桑脸色霎时一白。
他在阴官家长大,这里太压抑,太安静,也太沉重了。他一日日守在这里,守着阴官家,守护凌枝,他们的痛苦都是一样的,他理解她时而的暴躁,独断专行,她的沉闷和放纵。
他不习惯同样的发泄方式,什么都压进心底,心底渐渐生出了另一个沉抑的自己。渴望打破枷锁与规则,渴望自由,有时候连看凌枝都觉得颇有微词。
你看,她连喜欢是什么都不知道,就说要和他永远在一起,只因阴官家如是规定而已。她是他的同类人,有时候又是这牢笼里最大的暴君,毋庸置疑的规则守护者。
直到牢笼解开。
他们获得自由。
玄桑才察觉到,她的迟钝和性格与渊泽之地没有关系,那就是她的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