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枝眼也没抬,晃着双足:“我闭关就往这来了,连阴官家大殿都没去。事能不多吗。”
“温禾安给你寄了急信?因为这件事?”
“我都出关了,温禾安为何还给我寄急信,我和她什么时候不能见。”凌枝停下看了他一眼,更莫名了:“谢家有这么大面子?”
商淮正纳闷。
但见她将四方镜短暂一压,看向他脆声道:“今天我自然是来见你的。”
一见面就斥责了他父兄,那是意外。
但也不能就此否定她的来意吧。
深秋的夜风中,商淮的瞳孔微微收缩,脑子里的话一瞬间仿佛被锤子锤碎了,碎成了粉末,昏昏沉沉顺着风势飘得一干二净。
凌枝不太开心:“我闭关前不是说了,出来后第一个找你玩。你真不解风情。”商淮已经习惯她偶尔的口出惊人。他视线长久落在凌枝的侧脸上,手掌悄悄握紧,手背上的青筋跟上了心跳的节奏,一声比一声喧闹。
她或许仍旧不知男女两情相悦究竟为何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可冥冥之中,她对他,也不是完全没感觉的吧。
身边许久没人说话,等凌枝收回四方镜一看,发现有人正飞快别开视线。
摇曳的月色下,一截鲜红的耳廓闯进她的视线。
她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托着腮看了好一会。
商淮准备跟凌枝表明心迹了。
他做了充足的准备,写了数十封书信,最后选了封最得体,最诚恳的,腹稿更是不知打了多少遍,最后实在忐忑,还找了身边的狗头军师商量。
没找陆屿然。
用他的话说就是,陆屿然要是怎么知道跟女子告白,那也不会有大雪天万里奔袭归虚的事发生。这话从罗青山嘴里传到当事人嘴里,得到了一声冷嗤:“让他以后别来找我哭。”
商淮不觉得自己会哭。
就算是失败了也没什么,他现在是凌枝身边第一好的朋友,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不过早得与晚得的差别罢了。这么多年围着阴官本家绕圈子,圈子是没绕对,可磨练出了他持之以恒的精神。
毕竟是人生大事,罗青山努力把自己的脑子从成堆的药草药方中拔出来,陪商淮想了不少适合表达心意的地方及布置。花田,飞雪,绝壁之上,悬崖之巅,最后连画仙都搬出来了,想让他们大展神通。
揣着满怀忐忑捣鼓了好一阵,商淮总算是觉得满意了。
在这期间,他同凌枝去了谢家,又沿西南而下,入了沙漠戈壁,好不容易得来的五六天假都用在了路上。好在凌枝过得很欢乐,完全不觉得枯燥无聊。
这五年里商淮颇有进步,不知从哪学了很多梳头的技巧与样式,做起这事信手拈来,再也不会弄疼她。
每天凌枝醒来,迷迷糊糊地往庭院中的小板凳上一坐,睡得凌乱蓬松的麻花辫就被他拆开,梳顺,沾上雅淡的头油,又问她今日要什么发饰。
凌枝头发多,又长,常年在蝎尾辫与麻花辫之间做选择,可商淮这么一说,她也来了兴趣,问他什么最难,就要最难的。还别说,在他的盘弄下,出来的效果比那些经年熟练的使从也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