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月亮越来越模糊, 模糊得都看不?清形状, 只能看见一团潮湿的光晕, 轻轻一眨眼?,光晕就碎了。
哦, 原来不?是月亮蒙尘,是她眼?里起?了雾。
她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一动不?动地躺着, 像没有生机的玩偶娃娃。
身后的保洁大?妈轻声问她:“曲小姐,您睡了吗?”
曲尽欢闭上了眼?, 没回应。
大?妈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她听见大?妈对门?外的人?说:“唐先生,曲小姐已经睡了。”
男人?声音低冷:“嗯, 你去休息吧。”
然后门?开了一下,没过几秒,又关上了,屋里陷入一片死寂。
凉凉月色,满室清辉,白色纱窗如鬼影飘荡。
曲尽欢睁开了眼?, 看着玻璃外透亮的月亮,眼?神逐渐朦胧。
她想家了,想回酒叙, 想回云溪,想坐在?竹林间听风声看日落。
可她现在?却?回不?了家,她连学校都回不?了。
唐敬尧不?让她回学校,他说太晚了,她一个小姑娘回去不?安全。
她没反抗,因为反抗也没用。
唐敬尧若是想送她回去,千山万水也能送,但他不?想送。
后来唐敬尧叫了一个酒店的保洁大?妈为她敷手,又叫人?给她送来红糖姜汁茶和当归益母粥。
弄脏的床单被套,他让人?全部换成了新的,就连整个屋子?,也让人?重新打?扫了一遍,从浴室到卫生间,角角落落,清理得一尘不?染,清理完又全面消毒。
其实?唐敬尧让人?做这些事的时候,她没有从他眼?中看出半分轻视,可能他确实?也没有轻视她的意思。
他只是做了一件对他来说,再寻常不?过的事。
可不?知为何,她还?是很难受。
那?一刻,自卑难堪再次席卷而来。
她很久没有这种感受了,第一次自卑难堪,还?是她八岁的时候。
那?年爷爷在?蓉城工地上打?工,奶奶平时在?老家照顾她和小姑,放了暑假,奶奶带着她和小姑去蓉城玩。
说是玩,像他们这样的贫苦家庭,到了城里哪里有钱玩,只不?过是在?爷爷租的老旧房子?里住一段时间而已。
有一天,包工头在?餐馆请客,宴请老家的工人?吃饭,还?允许带家属。
那?个包工头,也是云溪镇的,跟曲尽欢是同一个镇。
作为非常近的老乡,曲尽欢一家人?都去了。
吃完饭,男人?们聚在?一堆抽烟打?牌,女?人?们有的打?牌,有的聚在?一起?闲聊,而孩子?们,则欢快地在?广场上奔跑玩耍。
包工头的老婆买了肯德基,给所有小孩当零食吃。
那?是曲尽欢第一次吃肯德基,她当时什么都不?知道,傻乎乎地问:“为什么肯德基的盒子?上有个白胡子?老爷爷?”
一个小男孩哈哈大?笑:“因为这就是肯德基啊。”
其实?小男孩也没说明?白,可所有人?却?都哈哈笑了起?来。
然后大?家都嘲笑她,说她真土,竟然连肯德基都不?知道。
当时她呆呆地拿着一个才啃了两口的鸡腿,想哭却?不?敢哭,在?嘲笑声中默默放进?了盒子?里。
她没再吃,也没跟他们玩,一个人?躲到角落,坐在?角落悄悄哭了很久,无人?关心,也无人?找她。
那?时候,没人?教她,即便是贫穷,也可以不?用自卑。
直到后来上了初中,她遇到了一个很好的语文老师。
老师告诉她,就算是贫穷,就算是身有残疾,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