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分明在不久之前还是盯着?锅里的米粥的。

约莫是要用几枚铜板, 或是一小块饴糖哄人吧?

她?猜测着?, 可那个小姑娘却是将碗藏在身后,迈着?两条细腿向她?跑过来, 用袖口仔仔细细地将脸擦干净, 而后, 咧着?嘴角, 扬起一个明媚的笑。

“大、大、大东家!”

这称呼实在不伦不类了些, 若非面前人的目光紧盯着?自己, 楚火落断不会意?识到,这是在叫她?。可即便如此, 她?也是一头雾水, 茫然地望向弄出这场闹剧的罪魁祸首。

蔺师仪的头发已被?淋透了,每一缕发丝都在往下滴着?水, 狼狈成这副模样,他却还有心思偷笑。当然,被?剜了一眼后,嘴角的弧度往下压了些,他走?过来,装出一副正经模样,汇报情?况。

“这是我为寨子里物色的新?人,还请大当家裁决。”

小姑娘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喊错了,手指在碗沿扣着?,耷拉着?眉眼,声音低低的,重新?喊了一遍,“大当家……”

“大当家收下阿蒺好不好?”饶是楚火落冷淡的表情?让她?觉得?自己希望渺茫,她?还是想再试试,想要为自己争取到这份能保自己安稳活下去的活计,“阿蒺会很认真地干活,不会给大当家添乱的!”

楚火落默了下,“你现在求的只是活下去,可有想过以后?”

阿蒺认真地点?点?头,“想了的!跟着?大当家,有吃有住,要是阿蒺努力一些,还能挣到月钱,攒上十年八年,就可以给自己买间小屋子了!”

“大当家觉得?如何?”蔺师仪含着?笑意?的目光望过来,“这可不是被?卖进来的,阿蒺是堂堂正正、凭自己的手脚来我们寨子里挣钱的。”

楚火落低眉看过去,那个叫阿蒺的小姑娘,再普通不过了,如她?的名字一般,是路边常见的杂草,可正因如此,高大的树木被?折断后死亡,坚固的顽石被?撞击后碎裂,唯有不起眼的草,脆弱至好像会被?任一种磨难摧折,但只需些微的喘息,便能自瓦砾中?挣扎而出,再度蓬勃。

是了,一时的弱小,非是终身的弱小。

甚至于,她?们也不是那么弱小,之?所以落到那么被?动的境地,只是因为少了一些机会,从前没有,但往后可以有。

至少,她?能让目光所及的她?们,有选择不被?典当的权利。

手中?的斗笠盖在阿蒺的头上,t?虽然简陋,但一样能遮风挡雨。

“好,我答应了。”

阿蒺兴奋地叫出声,又很快捂住了自己的嘴,做人不能太过招摇,可再怎么在心底反复提醒,还是有满溢的欢喜浸润了眼角眉梢,嘻嘻地低声笑着?,同?手同?脚地凑到了高大的马匹间,只等着?晚些时候,跟着?大当家回去上工。

“现在高兴些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