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低眉,复杂地开口,“用这种方式。”

蔺师仪挑眉,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自在,“求生之举,哪有体不体面的区别。”

求生之举?

那,她从前的那些日子,也算么?

世道总是要求女子要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若是有损名节之事,便是一头撞死也不能顺从,是以,她这种在风尘里走过一遭的,无论在哪都抬不起头来。可是,能活着,谁想要去死呢?死死抓着贞节,就得活活饿死,若不去管它,至少能换到每日的一碗米汤。

她迟疑地开口:“将军觉得,只要是为了活命,做什么都行么?”

“不一定,但只要你觉得值得,那就值得。”

虚无缥缈的贞节和活命,她选择,后者。

她仿佛在这一刻拥有了底气,站直身子,拼命翻着自己的记忆,向蔺师仪行了她觉得最郑重的礼。

“四娘对将军绝无非分之想,此行只为报恩,定竭尽所能照料将军。”

第 12 章我随阿楚姓

骑马走在路上,未免太过惹眼,于是,在路过都城时,楚四娘便将马当了,换了一头驴,而后往更荒僻的地方走去。

已值秋末,田埂间金黄的稻早早地收割完毕,只偶尔能见瞧见几个孩童挎着小竹篮,低头在一片草茎中寻觅零落的穗,每找到一个,便兴冲冲地跑过去,迅速地抓起来,小心安放在自己的篮子里。若这些穗粒凑得多了,添上些水,便能用柴火熬出一碗香香软软的米粥,是以,不需要大人盯着,孩童们都是个顶个的积极。

楚四娘也曾是这其中一员,年幼时,只不过多捡得一粒米塞进自己嘴里,便能忘记所有的不高兴,乐呵呵地从村头跑到村尾。

她不由得往那多瞧了几眼,却有一大片歪歪斜斜的水稻撞入她眼帘。

纵然有土地贫瘠的原因在,那些稻子的长势也未免太不喜人了,显然是未经过好生侍弄的,更别提拖到这种时候才来收割,那片地的农人实在是不用心。

拿着镰刀的是个黑乎乎的青年,穿了一身短褐,袖子撸到上臂,干活出奇得利落,怎么也不像是个不下地的t?懒虫。

视线再往边上挪动些许,楚四娘不禁呼吸一滞,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穷乡僻壤里也能养出这么水灵的人?

长发已全盘起梳成了发髻,应当是位已经出嫁的妇人,明明那衣裳也就是寻常的料子,甚至花色式样都过时许久了,可被她这么一穿,竟不比京城里时兴的绸缎逊色半分。

可真漂亮,她上一个见到的这种大美人,还是醉月楼中的花魁。

“在看什么?”蔺师仪跟着她的目光望去,又不明所以地收回来,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走了几天都没寻到落脚的地,若不是两条腿还需要不停地往前迈,他怕是眼一合便能呼呼大睡。

总不好说是在看美人吧?

“看稻子,”楚四娘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我在想,要不要安顿好之后,买几亩田种地。”

蔺师仪沉吟一会儿,选择了拒绝,“若有追兵赶上来,就不好带着跑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