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枯槁的手来。
尖叫声不可抑制地从喉头涌出来。
“鬼啊!!!”
先是一只?手,而后是一个?脑袋,再是身体,最后是两条腿,茅草窸窸窣窣地掉下来,露出红艳艳的血衣,几人惊惶地缩成一团,欲靠烧着?的树枝抵抗女鬼,那女鬼却只?是在原地站定,用微弱的声音解释道:“不是鬼,是人。”
“那、那你身上?”
女鬼低眉扫了眼身上破破烂烂的衣裳,红红黒黑的,脏得已瞧不出原来是什么模样,面不改色地信口胡说:“我进山捡柴时,碰到?了狄戎人,被砍了几刀,侥幸捡回了一条命。”
同?是苦命人,谁也可怜不了谁去,至多,帮衬一把。
几人重新围着?火堆坐下,只?是坐得密了些,腾出了一个?空位,丁婶子笑?着?朝她招呼道:“丫头,来这?儿坐着?,烤火暖暖身子。”
她点点头,顺从地坐进去。
借着?火光,众人这?才看清楚她的模样,一张毫无血色的脸,青青紫紫地肿着?,还有许多擦伤,身上就更不必说,显然是遭了大罪了。
“这?蛮子真不是人!”丁婶子鼻头一酸,痛骂道,边上人也深有感触,连声附和?着?,唯有苦主一言不发,直到?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才哑着?嗓子问道:“昭王……的军队在哪?”
众人沉默了一瞬,他们这?些平头百姓,哪晓得那种军机大事?
老头犹豫着?回答:“常宜吧,不然咋能赶跑常宜的蛮子呢?我们正打算往那去呢,你要不要一起,咱们人多,好歹有个?照应!”
“好,多谢。”
*
无车无马,他们靠着?磨穿的鞋底子行到?了常宜,只?是,没能进城。
没哪座城愿在战乱时期接收一堆来历不明的难民,非得一个?个?查验清楚身份才行,那进城的速度自然就慢了下来,一天?进几十个?,进十几个?,都有可能。所幸这?处的上官心善,在城外搭了粥棚,勉强能吊住他们的命。
她排了两个?时辰的队,领回来一碗掺着?沙子的粥,蹲在树下慢吞吞地咽下去,把碗底余下的粥水一并舔干净,又去溪边舀了两碗水灌下肚,那种叫人抓心挠肝的饥饿感这?才消减些许。
她把碗塞进包袱里收好,抬头望了眼粥棚旁竖着?的旗帜,横来竖去的,不认得,但?至少跟大邺的旗不一样,跟狄戎的旗也不一样,这?就够了。
对?着?水中的倒影,认认真真地把脸洗净,连那头杂草似的头发也用手指重新梳了一遍,衣裳没有新的,便只?能尽量拍去上头的尘土,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些。
她目光环视一圈,停在那个?站在树底下的士兵身上,他身上的甲胄与旁的兵卒不同?,铁皮的颜色更亮,瞧着?也更厚实些,加之旁人都忙忙碌碌,唯他能在树荫底下歇着?,当是个?说得上话的人。
她深吸一口气,径直朝那走去,尚隔着?七八步的距离,面前便猛地探出来两把刀刃,一左一右地拦着?。
“大胆!你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