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着脑袋,原是百无聊赖地数着亭前那株翠竹横生?了多少斜枝,可心头?无事,就觉得两只眼皮格外沉,一张再一合,便?张不开了。

四月的天不太冷,但也抵不住南来北往的夜风走?个不停,略有瑟缩,但又?实在?困倦得很,懒得动弹,于是仅剩下的些微意识就在?纠结着要?不要?起身回去,只是没纠结出个结果,就始终趴在?那吹着风。

后来,风止。

也可能?是有人将风挡住。

身上好似多了一层带着暖意的布料,而后就被拢到一个更温暖的怀里,不必费心睁眼,她也知道来人是谁。她蜷着身子往里缩了些,寻了个最舒服的姿势,也不用顾忌什么守礼、文雅,总归这人会由着她的。

从来如此。

*

庚夙本着趁热打铁的心思?,拉着郡守彻夜长谈,聊了哪些具体的条款尚且不知,只是翌日清晨,城头?便?已改换了旗帜,一个“昭”字在?风中猎猎,向?天下昭告,嘉水反了。

早该反的!

郡守遥望着那面旗帜,只觉得浑身都舒坦了许多,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抚摸着胡须,重新变回了那副儒雅的模样,看着奴仆修剪花枝都要?在?旁赞扬两句,平易近人得很。

“郡守大人要?如何处置那些大夫?”楚火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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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守朝那边院落指了指,“愿意留下的,便?领些月钱当军医,不愿留下的,今日就能?收拾包袱走?了。”

走?的占大多数,毕竟少有人愿意背井离乡,每日在?战场上担惊受怕,况且城内也得有大夫才行,不然一旦百姓有个头?疼脑热的,求医无门,就只能?躺在?家里等死了。

留下来的也有,比如清水镇的老大夫,大约是日前才将郡守挟为人质,此刻还生?不出什么惧意,吹胡子瞪眼地质问:“那些没了的大夫呢?你真杀了?”

郡守顿感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我是读书人,怎么会乱杀无辜呢?不可胡说。”

楚火落闻言,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可不是不乱杀么,满脑子想着直接一口气全杀了。但好在?悬崖勒马得及时,目前确实没出现一个伤亡,只是可惜了马,被他们累死了几匹,又?被蔺师仪射杀了几匹,不过都是郡守的马,用不着她掏钱,问题也不算太大。

“那些大夫的医术太差了些,开出来的方子牛头?不对马嘴,这般庸医只会戕害百姓,我差人把他们关?进牢里了,还送了医书进去供他们日夜苦读,什么时候医术精进了,什么时候再放出来。”郡守挺直了腰背,正欲细说几句他这个主意的绝妙之处,却来人喊他们一道议事去。

主事人是庚夙,于当下情境,又?或该尊称一声主公。

“上官蒲。”

郡守恭敬地俯身作揖,“臣在?。”

“你仍任嘉水郡守,统领郡内庶务,如有有异心者,格杀勿论。”

“臣领旨。”

庚夙又?看向?旁边,用少有的正经神色继续说道:“什长楚火落此次劝降嘉水,立下大功,即日起晋升为校尉,驻扎嘉水郡,于此地募兵。”

楚火落眸光微闪,照着先前上官蒲的模样俯身作揖,让自己的声音尽量沉稳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