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便?在?厅侧屈就,立了扇绣花屏风, 便?也不算抛头露面了。

“列位客官, 仔细分?瞧, ”屏风外抚尺一拍, 细细碎碎的交谈声顿时静了下来, 待众人的目光尽皆投去,那抑扬顿挫的声音这才继续, “要说今日这主角, 可不是一般人, 来历甚是稀奇, 竟是那修炼千年的鲤鱼精……”

柳玉兰甚少有闲钱进这种地方?, 是以仔细听了一耳朵这妖妖怪怪的趣闻, 又是能变幻人形,又是能呼风唤雨的, 好不威风, 直到这鲤鱼精住的湖里掉进了一个书生。

好么?,鲤鱼精是仙也不修了, 书生科考也不去了,一天到晚就在?那湖边谈情?说爱的。不是,她就不明白了,一个池子?旁有什么?可待的,那花臂的蚊子?随意一叮,便?是个拇指那么?大的包,多住上几天,定是浑身上下没一块好皮肉。不如登仙了去逍遥自在?,要不然,叫书生考个状元,住进京城的大宅子?里也算快活啊。

她一双秀美蹙了又展,展了又蹙,就听得鲤鱼精含泪要给书生做妾,不禁头皮发麻,转头欲与王三娘诽上一二,却见那人听得潸然泪下,难过到不能自已。

就,这么?感人?

柳玉兰仔细品味一番,自己若要真沦为妾室,定也会哭个昏天黑地,而后?将?人捅死,以平怨气,王三娘大抵还?处于前面那步吧。

但这些都无关紧要,她今日本?也不是冲着?听书来的,趁着?众人的注意力皆不在?此,她朝立在?边上的阿蒺使了眼色,后?者突然扑通一声歪倒在?地。

“阿蒺、阿蒺!你怎么?了?”芽儿配合地喊叫起来,一双大眼睛说红就红,眼泪好似断线的珠子?般唰唰往下掉着?,叫人看了好不怜惜。

这般动静瞬时盖过了说书人口中缠绵悱恻的爱情?,满座纷纷诧异地望过来,只是隔着?一扇屏风,见不着?全貌,只有露出一个小丫头的脑袋,浑身抽搐,口吐白沫,触目惊心。

“莫不是中毒了?”有人咋咋唬唬地大喊起来,叫嚣着?要免了茶水钱不止,还?要领来赔偿,掌柜的顿时黑了一张脸,急匆匆地跑过来,支使着?小二去寻大夫来。

王三娘被惊吓得退后?几分?,这回便?轮到了柳玉兰表演梨花带雨,哀哀戚戚地哭起来,“阿蒺,你不要吓我?!早晨出门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么??”

这乱糟糟之际,却有t?一生得黝黑的中年男人走上前来,嘴上喊了一句“我?是大夫”,而后?撩袍蹲下,取一布帕子?搭在?阿蒺的手腕上,像模像样地号起脉来,末了,朝来处招手,“楚四,取我?药箱来。”

一个灰色衣袍的瘦弱青年便?拎着?口乌木箱子?越过人群,一路低垂着?脑袋,畏畏缩缩的模样,旁观者仔细瞧了,才见这青年是破了相的,难怪不敢抬头。

楚火落尽职尽责扮着?药童,庚夙则是神神叨叨演着?大夫,仗着?在?屏风后?,只王三娘和一个侍女瞧着?,看不出内不内行?,只管将?几根纤长的银针使出花来,隔衣虚扎几下,又掐了把人中,那奄奄一息的丫头真就转好了。

阿蒺胡乱地抹去嘴角的白沫,泣涕涟涟地感恩道谢,大赞医者仁心。

庚夙慢悠悠地捋了把胡须,将?一切赞誉收下,端着?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我?是个游方?郎中,医术算不得高明,只是恰好见过你这病症。小丫头身子?弱,连日奔波,到此又有些水土不服,这才诱发急症,回去好生休养两日即可,不是大事。”

转头,又见着?掌柜的殷切的目光,他便?不紧不慢地再添一句,“不是中毒,大家放心。”

这般出尽风头,背了满身“神医扁鹊、华佗再世”的赞赏,假郎中二人组悠悠离去,今日这场戏才算唱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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