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把我从春月楼带回来的?我怎么一点都没察觉到。”
宿明绛分明记得,自己是在涟漪的琴声中睡了过去。
商临闻言,脸上的表情显得更加担忧了,“自从知道临安侯病重的消息,大人您已经搬来侯府住了半个月有余,近些时日从未去过春月楼啊。”
“你说什么?”
宿明绛眉眼一凛,忽而心中一跳,想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情况。
“商临,现在是什么时候?”
商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戌时一刻左右。”
宿明绛看他一眼,“我说年岁和月令。”
“乾业三年九月二十日。”商临更加莫名其妙,“大人您到底怎么了?您跟着陛下从行宫避暑回来之后,就有些不对劲了。”
行宫避暑。
宿明绛闭了闭眼。
因为鄢晓和曹国栋的案子,今年原本定于七月初的行宫避暑往后推迟了半个月。
只要宿明绛眼睛和脑子是好的,他就不会记错今天早上出门看的历书,是七月初三。
和九月二十日足足隔着两个半月。
要么是商临和他有一个人的脑子坏了,要么是整个大雍背着他向前走了几月,要么……
就是他现在还在做梦。
在做一场和现实几乎区分不开的、真实过头的梦境。
像他见到自己死状的那场梦一样。
梦中手足
宿明绛带着商临走到宿瑾钰的房间时,临安侯府的嫡小姐宿煕芙正趴在桌上睡着,一双眼睛肿得和核桃一般,可见哭了不少时间。
下人行礼的声音让她瞬间清醒。
看到只着里衣、披着外衫的宿明绛时,她脸上騰地升起怒容,柳眉倒竖地指着宿明绛,恶狠狠看着他,“宿明绛 ,你还敢来!”
宿明绛望了眼屏风后,床榻上的那道身影只见微弱的起伏 ,再没任何动静,他下意识想要踏步进去。
但转眼想到这或许是一场能预知未来的梦境,那么比起见到宿瑾钰本人,更重要的是弄清楚他到底是怎么突然病重的。
而了解情况的最好渠道……
眼前这个不长脑子的丫头刚好可用。
于是他收敛起眉眼间的忧色,好整以暇地开口,“我为什么不敢来?你哥又不是我弄成这样的。他无父无母,无妻无子,只有你这么一个不成器的胞妹,我不来给他收尸,难不成让他臭在临安侯府?”
“你闭嘴,你闭嘴,你给我闭嘴!”
宿煕芙的眼泪整个从那双肿得不成的眼睛中汩汩流出,她像是气极了恨极了,说的话调不成调,抽抽噎噎甚至有些结巴。
“不许你说我哥,他不会死,他不会死……你怎么能说他无父无母,你怎么能说他无妻无子!”她咬着牙,眼中的怒火像是要将宿明绛整个人烧成灰烬,“是你杀了我爹娘,是你杀了我和哥哥的爹娘,要不是你,要不是你……”
宿明绛眉眼抬起,“要不是我,如何?”
“要不是你当着哥哥的面杀了爹娘,让他气急攻心身体染上了恶疾,他怎么会缠绵病榻那么久?他对你那么好,把你当成真正的弟弟,什么事都想着你!他醒来后置办完爹娘的丧事,连歇都没歇,就让人去查你以前的事……”
宿煕芙说到这里,宿明绛的神色微微一怔。
“他查以前的事做什么?”
宿煕芙掩面趴在桌子上,终于泣不成声,“哥哥说你不是无缘无故杀人的性格,你和爹爹娘亲之间,肯定发生过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哥哥说身为人子他应当杀了你,以报父仇母仇。可身为兄长,他却不该对你的委屈怨愤视而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