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1 / 2)

宿明绛闭了闭眼,撩袍就地跪下。

“臣宿明绛请罪。”

悬在百官头上的刀落下了,悬在他头上的刀也得落了。

鄢昭晾着他的原因,伴他多年的宿明绛心中有数。

这一个月的休养时间,宿明绛没搞清楚梦境,但他想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不管他梦中的死状是不是跟鄢昭有关,他现在都得维持好鄢昭对自己的宠信,不然不用等以后了,现在就是个死字。

只是从现在开始,他得摆正自己的位置,不能自以为是地认为帝王对自己有几分不同,就行事毫无忌惮肆意妄为。

君是君,臣是臣。

只谈上下,不说旧情。这样才能在面对事情时进行更加理智的分析,而非被情谊裹挟,做些头脑一热的蠢事。

宣泰殿中,洛长川摩挲着手中的白玉棋子,良久才放到一个位置上,然后抬眼看向对面的人。

鄢昭正垂眸认真打量着棋局,似乎对外面的声音毫无所觉。

时间在棋局中飞逝,夕阳收尽最后的光芒,繁星带着夜色一同出现。

秋后算账

一局棋下了将近一个半时辰,胜负依然难分。

一直保持沉默的洛长川终于开口,“陛下,他身上的伤才养好,夜间天凉,恐会得了风寒。”

鄢昭手中把玩着黑玉棋子,头都没抬,“福全德。”

“奴才在。”差点打瞌睡的福全德立马清醒。

鄢昭:“叫他进来跪着。”

“是,是。”

宿明绛直到进殿,才知道洛长川也在。但他只是眼角余光瞥了下,便再没有多余的动作,走到殿中央直挺挺地跪下。

洛长川心中叹气,一边下棋,一边开口说起些游历见闻来,想要吸引鄢昭的注意力,好叫宿明绛能稍微放松放松。

鄢昭在朝臣眼中喜怒无常手段狠戾,但对待洛长川实在算得上温和了,对他的话说不上句句有回应,但也不会一直冷着,时不时会接上一二句。

两人间的氛围几乎可以算得上相谈甚欢了。

宿明绛只是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挺直的脊背一动不动。

家国政事,典籍策论,抑或大雍各处的山川湖海风花雪月,两人闲谈的内容没个定数。偶尔还会提及儿时的趣事,和颐养天年的帝师洛老太傅,便能听见帝王难得的一声轻笑。

宿明绛一时有些恍惚。

这样和谐的情形,仿若又回到了曾经年少的时候。

那时,鄢昭和洛长川也是一见如故,有探讨不完的学问和功课。而他,总是在一旁拿剑追着黎昌皇太子的侍卫,求对方传授武艺。偶尔被太傅洛江看到,便会投以“孺子不可教”的眼神。

原来这么多年了啊。

檀香萦绕中,宿明绛的思绪慢慢飘散。

洛长川的祖父洛江是帝师,在鄢昭还是皇长孙时就是太子太傅。只是黎昌皇太子博闻强识天资聪慧,洛太傅时有空闲,便会趁此时间教导一下鄢昭。

后来黎昌皇太子替瑞和帝执掌朝政,太傅的作用便没那么强了,洛江顺势成了皇长孙的老师。

宿明绛作为伴读,也跟着鄢昭一起学习,洛江算是他的半师。

洛长川少时母亲去世,父亲续娶了他的姨母,也就是洛长川母亲的庶妹。洛江担心这个唯一的嫡孙在内宅受委屈,便请旨让洛长川入宫,同皇长孙一道学习。

三人也是这时熟络起来。

洛长川比鄢昭年长一岁,比宿明绛年长三岁,按理他们都该叫一声师兄的。

只是鄢昭那时贵为皇长孙,现在是天子,纵然对洛长川有几分情谊,可身份摆在那里,师兄这样的称呼自然是不会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