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不赏药下来,我也只能死!死在我的亲眷手下!死在我的情郎铁石心肠下!我傻,我真是傻,贺琰既然能够硬起心肠来逼死为他生儿育女的发妻,又凭什么会把我看得比他自己还要重。我高估了自己,低估他...”
八月的初秋,黄昏之下,竟是昏黄一片,再看出去郁郁葱葱的层幛就像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光熹。
徒增悲凉。
方皇后神色不动,却轻锁眉头,沉缓出声:“诚如你所言。想让你死的并不只我一个,其实比起贺琰的落井下石,顾氏的沉默却更让人可怕...你应当知足,至少皇帝是真心看重你这个幼妹的,为你过继也好,许你葬入皇陵也好,都是为了让你身后还能享人间香火...”
“我不要那些东西!”
应邑厉声尖叫。浑身抖得厉害,“我不要那些东西!方礼...方礼...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们...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求求你...”
应邑仍旧在说,长长的一番话,却只有几个字反复重叠,方皇后的眸色随之变得越来越暗。
大觉寺是佛门清净地,可阁楼上的尖利女声的吵嚷好像没有给静心修行的僧侣带来更多的困扰。主持平淡无波地数着佛珠,立于寺门之前,双眼微阖。身后的小尼支起耳朵听,却没有听见熟悉的心经,而隐隐约约只听见了这样几句话儿。“因爱故生忧,因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小尼若有所思,偏头望了望阁楼上掩得实实的那扇门,眨了眨眼睛。再不言语。
直至夜幕堪堪降下,青帏小车“轱辘轱辘”地又从那扇大门中出来,行于山间,穿过丛林,驶过华灯初上的集市,最后湮没在了黑得泛着凉的皇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