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问清楚,房门却在此时从外面打开了。
我妈端着果盘,跟我四目相对,眼底闪过一丝讶异,上扬的嘴角险些压不住:「你们继续。」
我推开顾清野,手忙脚乱地拍拍睡衣下摆。
人就是这样,心越慌,假动作越多。
顾清野靠在书桌旁,随手拿起我没看完的那封离别信,纸张已然泛黄,笔迹也有些磨损了。
上面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活着的花,有千百种开法,祝阿聿顺遂。】
里面还夹着三两朵褪色的小雏菊。
顾清野问我:「你知道小雏菊的花语吗?」
我看着他,生怕错过漆黑眸底深藏的浓烈爱意。
下一秒,顾清野微凉的指尖擦过我仍未消肿的嘴唇,隔着干枯花朵落下似有似无的吻意。
「温聿,你够迟钝的,我暗恋你这么多年。
「你心里有没有过我?」
9
我大脑一片空白,杵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回答。
记忆被拉回那个燥热的盛夏。
那年高烧夺走了我的右耳听力,让我整个人处于沉默寡言的状态,不愿意跟其他人交流。
父母也图工作方便,把我转到新学校。
我就这样阴差阳错地成了顾清野的同桌。
他不爱说话,但他心眼倒是挺好。
我这种不合群的人,少不了被欺负,某次被人用冷水浇了脑袋,是顾清野按着那个人给我道歉。
我被人堵在巷子里,也是顾清野拎着棒球棒给我解了围,还把他干净的校服顺手扔在我身上。
我被人叫「死聋子」,更是顾清野递给我一张柔软的纸巾,让我别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
我一度很依赖顾清野,恨不得时时刻刻黏着他。
后来这份依赖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变了味道。
也停止在了我和顾清野是同性恋的传闻里。
可夹在书本里褪去香味的纸巾不会骗人。
我曾经,也是把顾清野偷偷藏在心底过的。
「星海七中那边开了家烤肉店,去吃点?」
顾清野的声音把我从过往扯出。
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恍惚间觉得眼前人和穿着校服的少年身影交错,重叠交错在一起。
10
临近新年,烤肉店里暖烘烘的,很热闹。
顾清野坐在我对面,不停地往我面前碟子里放着烤肉:「有些话,今天我想全都说清楚。」
我把玩着喝光的小酒杯,木讷地点点头。
「当年不辞而别,并不是我本意,去国外留学,也不是我的想法,我是被逼无奈。」
顾清野的身影渐渐有些模糊,我听得认真,随手又倒了杯高度白酒灌下去。
酒是个好东西,喝多了嘴就得追着脑子跑。
我心里的疑问跟着脱口而出:「当年听说同性恋传闻的时候,你是不是恨死我了?」
顾清野身形一滞。
随后眉头轻挑,唇角勾起笑意:「怪不得你见我第一面,就把话说得那么严重,原来是误会。」
他抬手揉了揉我细软的蓝发,有几分无奈:「我动手打人,是因为他们恶言恶语诋毁你,不是我和你有什么传闻。
「阿聿,你是个特别特别好的人。」
我胡乱地往嘴里塞了两口烤肉,试图掩饰自己「怦怦」乱跳的内心和烧红的脸颊。
直到出了烤肉店,心绪还没有彻底平复。
狭窄密闭的车厢里,温度不断攀升。
顾清野的话不停诱惑着我的每根神经:「阿聿,要不要去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