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镜指着这屋里的人,说道:“但是这世上还有许多正要即将到来的遗憾,你看看这些人,伤重垂危,如无人救治,便要与亲朋生离死别,你再看看她,她叫飞天鼠,她的姐姐受了药夫子迫害,因为韫玉,而千里迢迢赶到这里来求医!若是你师父还在,一定能救回她!月牙儿,你知道与挚爱分别的痛苦,你必能体会他们即将面临的绝望,既然无法弥补自己的遗憾,就尽力去避免他们的缺憾罢!若是世上早出这样一个力转乾坤,救死扶伤的人,或许如今你和韫玉不至如此,但是没有出现这样一个人,你来当这个人,将天做不到的,你来做,再不让天地从你手中夺去一人。韫玉寻医问道,必然就是为此,救死扶伤,是她热爱。月牙儿,不要堕了你师父的名声,不要弃她的热爱如弊履,不论是你自己,还是这医道。”
月牙儿神情震动,泪水眼眶,傻了一般望着楼镜,忽然哇地一声,如同枯萎土壤深处冒出泉水,月牙儿再度哭了出来,她就像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嚎啕大哭。
楼镜望了眼月牙儿身后,余惊秋还端着碗在那站着,楼镜见她累傻了,端着碗舍不得放,心里也满是无奈,从她手中接过碗来,向月牙儿说道:“月牙儿,吃饱了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会是个好天气。”
楼镜端着碗,一汤匙一汤匙的喂。余惊秋见月牙儿终于肯进食,眉眼终于松了开来。
楼镜将米粥喂完,见月牙儿眉眼困顿,在堂内寻了一张空铺,抱着月牙儿过去。
月牙儿情绪发泄到了极点,此刻再撑不住,一躺下便昏昏沉沉,但仍然一手抱着韫玉的骨灰盒,一手拉着楼镜衣角不肯放。
楼镜便坐在床边陪伴着她,余惊秋也走到床边坐下。屋内都默然了,静悄悄地不出声去打扰她们。
大抵人生大起大落,落到了最深处,便是要往回升的时候了。
月牙儿再度醒来,宛如变了一个人,再不颓然欲死,但寡言少语,只埋头做事,吃喝都在药堂之中,只有累得眼睁不开了,才在床铺上眯会儿眼睛,其余时候,都用来给那些人瞧伤治病。
月牙儿灵性绝佳,医术虽不如韫玉,只因年纪受限,但也远胜寻常大夫,有她相助,众人伤势恢复便快了许多。
连飞天鼠姐姐也苏醒过来,那一日,飞天鼠喜极而泣,在月牙儿身前跪下时,月牙儿心底漾了漾,生出别样的酸楚。飞天鼠姐姐的病症是盛极而衰,与吴青天的病大同小异,她用的方子是从韫玉开的方子上改的。
唯独云瑶的双腿,月牙儿功底不够,诊治了数月,不见起色。
彼时已经入冬,江湖朋友陆续离去,楼镜也回了江南,处理风雨楼事宜。
虎鸣山上下了雪,一蓬蓬软绵绵的雪遮盖山野,洁白纯净的颜色让人心旷神怡,却也令人感到分外的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