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彦退得干干脆脆,毫不拖泥带水。
余惊秋眸色暗了暗,却知道这看似妥协,实是以退为进。楼彦代管宗门多年,确实有功劳。
一边是执掌多年,颇有建树的长老;一边是杳无音讯多年,无人识得的弟子。众人自然偏向楼彦。楼彦委曲求全,主动让位,她却以规矩压人,寸步不让,只怕也会叫众人对楼彦更愧疚,对她更不服。
届时,她接过宗主之位,但凡出现一点失误,只用一点小小的推波助澜,便能引爆众人心中不满,指责她的无能,楼彦就可借此机会,名正言顺地将她拉下宗主之位。
陆元定和吴青天对视一眼,转身朝余惊秋一拜,唤道:“宗主。”
楼彦紧随在后,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陆陆续续朝余惊秋拜道:“宗主。”
余惊秋宠辱不惊,“山君年纪轻,历事浅,虽为一宗之主,但各位仍是山君长辈,往后宗门诸事,还要仰仗各位长老。”
众人符合道:“这个自然,这个自然……”
“李长老,你说呢?”余惊秋冷不丁点名李长弘。
李长弘哪里想到楼彦轻飘飘就将宗主之位拱手让出,心底发恨,“自然唯宗主之命是从。”
“我听陆长老说李长老在宗门内管束弟子们规矩、统辖消息信件一应杂物的迎来送往,这两件事原本最需要耐心仔细。先前李长老自认在当年往事中有审查不清,行事不谨慎等过失……”
不待余惊秋讲完话,楼彦突然插进嘴来,和起了稀泥,向李长弘道:“这些过失虽是你无心之失,但总归是让山君经受了不小的苦难,不罚不能服众,你该去祠堂清修三月,静心思过。”
楼彦嘴皮子掀动,几句话把矛盾从李长弘能力不足,转移到余李二人的私人恩怨上。
李长弘借驴下坡,方道:“是……”
陆元定怎肯让李长弘将这事轻飘飘揭过。当年那一趟远门,三名弟子丧命,唯一活命的余惊秋受了多少苦,这样大的事,怎么能几句话就化做小事,他这性情中人,心中烧得厉害,喝道:“断不可行!当年李长弘就因处置不当,把山君逼走多年,如今谁又能料想到他一时失察,又做出什么事来!”
李长弘道:“这都过了多少年了,陆元定!你怎么就总咬着这事不放!”
陆元定冷笑一声,“山君接过解厄剑的时候,也不见你就忘了当年的事啊!”
“是人总会犯错,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你总要给我更改的机会。”
“是,知错就改,犯错该罚!别说山君昔日是宗主大弟子,她如今身为一宗之主,你当时的失察,险些葬送了今日的宗主!这桩事就不得罚得这么轻,罚过了再慢慢改也不迟!”
李长弘咬碎了一口牙,冷冷地盯着陆元定,恨不得上去给他一脚。
楼彦不疾不徐,问道:“陆长老说怎么罚合适?”
陆元定道:“该撤去李长老一切职务,在自己山头闭门思过,无大事不得出!”
楼彦沉吟道:“虽然重些,但也在理,便如此罢,各位觉得呢?”
众人点头符合,支吾着应声。李长弘气得脸色发白。
陆元定忽地醒悟过来,忙道:“宗主以为如何?”
余惊秋淡然道:“就这样办罢。”
这事本来是该余惊秋裁决,这是她成为宗主后所必需的一个下马威,可却叫他和李长弘的争执中,让楼彦轻而易举地将主动权揽了过去。
虽然陆元定向余惊秋请示,众人还是不免轻瞧了这新任宗主,习惯性听从楼彦的吩咐。
楼彦道:“今日这许多事,让各位长老都劳累了,长老们先回去休息罢。”
李长弘冷哼一声,已先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