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舌鼓舞着沈仲吟的袍角,楼镜惊诧地望着这人,明白过来,他从始至终都是个疯子。
之后发生的事,让楼镜思绪僵硬,她眼睁睁看着沈仲吟一掌轰击堆积的瓦罐,身体避害的本能让她迅速后掠,飞身出了顶层楼阁,几乎就在下一刹那,屋中爆炸,喷涌而出的火焰将顶楼完全淹没,就是沈仲吟这份功力,在大火之中也难以存活。
沈仲吟自尽了。
楼镜落在地上,身上脱了力,倚着剑半跪下来,天上下起了雨,雨水也浇不灭楼顶的大火,火焰烧断木头的辟啪声即使在下面也听得清楚。
她呆跪了半晌,手指扣进了泥土里,传来钻心的痛楚。
沈仲吟将每一步都算计到了,甚至最后连自己的死也安排得如此妥当。
楼镜因对真相的恐惧逃避而生出的无边怒火无处发泄。
她的心像是被揉烂了,佝着身子极力地大吼,想要将所有的情绪都吼个干净。
沈仲吟的话当然是一面之词,主观的,偏向对他有利的一面,但楼彦不是清白的,这一点,便是楼镜心中难以接受,也默认了。
她不能理解,即便是身在飞花盟里看尽了人性丑恶,落到自己身上还是无法理解,只因对于她而言,无法为利益对血亲动手,所以她难以去想像,也如此痛苦。
雨水绵绵,将她长发湿透,水珠滴答,从她发尾落下,她似呜咽地呻/吟了一声,叫道:“我怎么不把自己的心剜出来!”
雨越来越大,山上雾气弥漫,大火仍未停歇,黑烟滚滚,楼镜起了身,失魂落魄的要下山去。
不知何时,头顶传来砰砰砰地轻响声。
一把油纸伞撑在她的头顶,遮住了风雨。
寅九走在她的身边,一手还抱着孩子。这孩子就是龙仇的遗腹子,曾由楼镜接生,后来被沈仲吟夺了回去,为了避免这孩子沦为赫连缺掌控定山派的棋子,沈仲吟将她收在身边养着。
寅九被沈仲吟的手下带到堂屋去时,那名手下将这孩子交给了寅九,大有一副楼镜若不收,他们也不会再管其死活的架势,寅九只有将她带上,等楼镜安置。
楼镜无力关心那孩子,她只是抬头望着纸伞,注视良久,鼻子忽然一酸,说道:“曾经,也有这样一个人为我撑过伞。”
落得这样的结局,太也可笑。
楼镜走出伞下,独自往山下去了。
寅九望着她单弱的背影,心里被拧紧,难言的滋味让寅九抿住了下唇,她回头看了眼火中楼阁,眸光颤动,轻声叹息,跟随在楼镜身后下了山。
两人回到了风雨楼中,楼镜不过问那孩子的事,寅九也只能安置在自己住处。
雨连着下了好几天,江南这地方,一下雨就反上来一层细密的水汽,如烟似雾,所谓烟雨江南,正是如此。但这烟雨,心情好时看它诗情画意,心情不好时,就嫌它黏湿。
楼镜心情一日阴沉胜过一日,裘青等人都不敢在她面前晃悠,有不知楼镜出了什么事,只有巴巴地来问跟随着楼镜的寅九。
“唉,寅九,你说鹓扶大人怎么了,回来之后脸凶的像个罗刹,难道是计谋没有成功,打草惊蛇了?”
寅九只是沉默。
好容易盼到一日天晴,花衫藉着去城北新开酒楼的尝尝鲜的名义,想让楼镜出去散散心,他从未见楼镜如此颓丧。
楼镜不想驳他好意,但如今正是个好时节,又遇上庙会,路上搭着棚席,叫卖的,游玩的,行人如织,楼镜嫌扰嚷,走了半路,就折返回了风雨楼。
楼镜烦闷总是难解,自提了酒坛,在风雨楼中走了一圈,却没个喝酒的好去处,最终站在了詹三笑的书房外。
她上次也是站在这里,詹三笑站在上面,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