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摸摸嵬山神的头,露出一个微笑。“你还年轻,不理?解也正常。”
嵬山神知道,孙如意是带着第一任嵬山神出世的人,也是送走了前九任嵬山神的人。孙如意读过书,做过大生意,当过嵬山村村长,还为嵬山神写过诗句。
可?是第十任嵬山神仍然不认同孙如意的想法。
她也读过很多书,她知道嵬山村的气候在慢慢变化,嵬山的土地状况异常糟糕。村子离灾难只差一场雨一场漫长的苦雨。
年少?的嵬山神整理?了科普文章,收集了各种剪报,开始挨家挨户上?门?劝。
宣传人员没法天天来村里,但嵬山神可?以日日蹲守村民。在她日复一日的劝说下?,村民们又走了一半。
剩下?的老人倔得像牛,只当她杞人忧天。他们被说烦了,干脆请嵬山神吃闭门?羹。反正他们知道她不是真正的神,她自?己也清楚这一点。
最后一任嵬山神死于二十二岁。
死前那一天,她还在劝说孙如意搬走。谁知就隔一夜,便落了个白?发人送黑发人。
弥留之际,嵬山神打开木盒,取出那颗糖。她没有可?以交付的继任者?,无需再费心包装。所有人都知道,嵬山村不会再有嵬山神。
最后的嵬山神捏紧糖果,将?它死死按在胸口。
她还不想死,她痛恨自?己的短寿,她从来没有这般不舍过嵬山神的使命还没有结束。到了最末,她连孙如意都没能劝走,这让她如何放心离开?
她知道她其实不是神,她知道嵬山村没有神。但是……
“如果嵬山神真的存在,那该多好。”
她喃喃自?语,吐出了最后一口气。
直到最后一刻,她的双眼还微微睁着。
物件带执念,聚了因果便成“厄”。
八十年的时光,十代人的因果,外加一点单纯却?强烈的执念。尸体的手中,那颗糖果阴气四溢,逐渐变得黯淡无光。
次日,八十八岁的孙如意停在新的墓碑前,颤巍巍地放下?两块糕饼,一瓶饮料。
“这下?我更不能走了。”孙如意苦笑,“我走了,谁给祠堂放供品呢?”
如同回应她的话语。在孙如意走出坟地的那一刻,以那座新坟为中心,坟地平地卷起一阵阴风。
霎时间阴云蔽日,草屑漫天,白?昼暗得如同夜晚。那阴气如此磅礴,引得无数邪祟白?日现身。
……嵬山之厄,就此降世。
村民们很快发现,地里种的东西出了问题,水也有了味道。
一天天过去,它们的怪味越来越重,变得根本不能入口。就连从外地带回来的吃食,也会迅速染上?那股腥臭。
奇妙的是,嵬山祠的供品十分正常。
老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嵬山神作?祟”这句话就在嘴边,但谁都没有说出口。最终他们叹了口气,妥协了。不出半个月,村民们全部搬了家。
孙如意也一样。
离开那天,她在嵬山神的墓前待了很久。
“你这孩子,咋这么倔呢。”她红了眼眶,“每年庙会,我会回来给你们送吃的。”
“……到了那边,还是得好好吃饭呐。”
次日起,嵬山村正式荒废。
直到今日,刚好又一个十年。
……
咕咚。
方休咽下?糖果碎块,万般因果随之沉寂。
阴风呼啸间,地府纸人飘飘摇摇,救世主般从天而降。
方休这才发现,自?己、成松云和山混子身上?,都覆了淡淡一层金光。成松云呆若木鸡,像是没有反应过来。山混子瞪圆眼睛,丝毫不掩饰脸上?的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