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得那般,没有地图的指引,山脚下又设有阵法阻拦,后来的许多年过去,她的阿丑果然再也没有回来。
但扶瑛不知道的是,其实并非施灵甫不想重回青黎大山与她们母女相聚,而是他早在离开大山的第二年,便逝于灵台山的长生观中。
是的,其实敛芳大师也撒了谎,施灵甫的确天生命格特殊,但不是克尽六亲,而是天生仙童之命,不可沾染红尘俗世,不可有七情六欲,否则便会将自己“克死”。
所以敛芳大师才会在他一出生时,便将他带到了道观中清修,只盼能让他远离红尘,安然度过一生。
可他天性桀骜不驯,不受管束,那一年还是偷偷跑去了道观,去四海八方替他哥哥寻药去了。
这一走,他便误打误撞成了青黎大山中的“阿丑”,冥冥之中他还是应了自己的命格,最终在道观中吐血而亡,回到天上做仙童去了。
在他临终之时,他将一切都告诉给了哥哥施仲卿,也将扶瑛母女托付给了哥哥。
施仲卿骤然失去弟弟,痛不欲生,却又不能随弟弟而去,只因他还肩负着弟弟交给他的重任。
但那青黎大山神秘至极,他找不到任何线索踪迹,直到那一年,扶瑛带着七岁的幼女,敲开了施府的大门。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他认下了小铃铛这个女儿,还让她认祖归宗,上了施家族谱
那是她父亲的名字无法出现的地方,也是他心中无法言说的痛楚,所以他一定要认下她,也要拼尽自己一生,去护她周全,去让她不要应了自己的命格,不要像她的生父那样,遗憾逝去。
但这些太沉重了,真相常常压得施仲卿喘不过气来,所以他才会亲笔画下弟弟的身影,常常在房中对着弟弟的画卷自言自语,潸然落泪。
而如今这幅画卷,便正被施宣铃拿在手中,第千百遍地摩挲细看。
她按照遗书上的指引,在施府中找到了自己生父的画像
那画中人俊秀清逸,皎皎若月,虽同施仲卿五官一样,气质却迥然不同,灵秀飞扬,笑颜动人,当真如同天上纤尘不染的仙童一般。
曾经施宣琴就是在门缝中偷看,悄悄打开画卷时却吓了一大跳,还以为父亲失心疯了,竟对着自己的画像又哭又笑,形似癫狂。
她虽觉画中人气质也与父亲天差地别,甚是古怪,但她怎么也猜不到这个中缘由,毕竟这是施家掩埋了多年的一个秘密。
施宣铃也是在遗书中才知晓了一切,如今拿着遗书与生父的画卷,她千里迢迢,总算同越无咎一起来到了灵台山,来到了这处长生观。
观主正是那敛芳大师,他一派仙风道骨,隐士高人的模样,见到施宣铃时却是眼含泪光,只说了一句:
“你很像你爹,哪里都像他,果然是故人之女,无怪乎有故人之姿。”
在道观后山的一处崖边,一间隐秘的暗室里,施宣铃在冰棺之中,见到了安然沉睡的父母。
冰棺里散发着清寒之气,父母的容颜未有一丝一毫的损毁,还如生时一般,好像他们只是熟睡在此,施宣铃再忍不住眸中的泪水,跪在冰棺旁,伏首恸哭。
晚霞映照着山顶,花草随风摇曳,青山白云,飞鹤展翅,这里当真如同阿娘所向往的那样,是一处远离凡尘,无人打扰的灵秀之地,她能与夫君长眠于此,也无遗憾了。
离开灵台山的时候,施宣铃摘了一朵小花,别在了耳后,她依偎进了越无咎怀中,与他一同看那云海翻涌,晚霞漫天。
她说:“既然这是我阿娘的遗愿,那么便让她与我阿爹一起长眠于这清幽天地,我不会再去惊扰他们了。”
越无咎点点头,又沉默了会儿,到底开口轻声道:“小铃铛,想哭就哭出来吧,别憋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