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的狗杂碎,丧家背义。”

就冲这?句话,顾劳斯不走了。

那人被折磨得形销骨立,只剩个囫囵形状,挂在身上的衣服也碎成?破布,脏兮兮的辨不出颜色。

顾悄根本无从判断他的身份和年纪。

“你?是谁?”虽然问了也白问,但总归还?是需要一个开场白。

可那人骂完,就跟死了一样,再没有任何?反应。

倒是一个小?小?的细节,引起了顾悄的注意。

血人浑身是伤,唯有掌心处尚且完好,但表皮却?看不到一丝纹路,光滑得好似一张白纸。

他小?心靠近了些观察,不仅掌心,那人蜷曲的手指也像磨光的卵石,整个掌面如?同?粗制的人俑。

这?是个没有指纹的人。

顾悄想起不久前,苏青青与他说犀皮器时提过的话。

“这?器具光滑如?鉴……全靠匠人凭指掌温度一寸寸打?磨……”

为了印证猜想,顾劳斯又找了半天,才从血人腋下一小?块地方,勉强看出他衣着的原本颜色。

那日急着找谢昭算账,他只与李玉找来的匠人打?了个照面,但他记得那人穿的就是缃黄色内襟。

原来贵人南下,表面升平的寻人背后,藏的竟是这?样残忍的真?相。

顾悄狠狠地震惊了。

他这?才意识到,谢昭还?有个阎王的外号。

而他对谢阎王,一无所知?。

在他愣神之际,刑架上的匠人胸腔骤然发出“嗬嗬”嘶鸣,浑身也开始抽搐起来,破损手臂上青筋像一条条扭曲的蛇,在顾悄眼前暴起,几乎要将那破损的血肉撕裂。

顾悄吓得连退数步。

却?猛然撞入另一个怀抱。

背后来的这?一下,直接把胆战心惊一晚上的顾劳斯吓破防了。

他条件反射,闭着眼睛双手胡乱扑腾,逮到什么打?什么,皮肉碰撞的脆响接连而起,叫后面跟进来的林茵十?分尴尬,急忙转头回避。

毕竟他的主子,是出了名的阴损记仇。

谢大人被家暴的场面,他这?等小?小?五品千户可看不得,看不得!

“是我是我!”谢昭的声音却?很温柔,带着些诱哄安抚的意味。

他自然知?道眼前场景对顾劳斯的冲击,可他竟也庆幸,能直白地叫顾悄认识他的真?面,也不算一件坏事。

好一会,顾悄才镇静下来。

真?的不怪他,七尺男儿深夜先去祠堂,再探牢房,又见到这?等法治社会根本见不到的马赛克场面,怎么能怪他胆小?应激呢!

但瞧清楚来人是谢昭,顾悄就更想打?他了。

“谢大人,这?就是你?说的,托我替你?找人?”

林茵是个好下属,忙上前替主子解释,“顾小?公子,您应当听说过,锦衣卫从不走空趟。这?番我们下徽州,实则是皇命在身,这?人正是锦衣卫搜寻多年的在逃逆党,只是不便与公子细说,大人这?才伪作寻故人旧物。”

“我竟不知?道,一个小?小?匠人,如?何?也能成?为逆党!”

顾悄一听逆党,条件反射想起锦衣卫造出的各种冤案,登时更没好气。

先前李玉同?他说过一嘴。

这?匠人是云家旧仆,漳州之难后,云家不再,诸多仆从下人发卖的发卖、逃亡的逃亡,这?匠人虽得云家器重?,可也不过是个无名小?卒,只因替云氏献过几件珍品犀皮给皇室,这?就被打?成?了逆党?

谢昭根本没有在听他说辞。

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顾悄的脚上。

更深夜寒,顾悄竟是脱了棉鞋,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