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引他?谈这个,自然不是无心。
他?从一沓折子里取出几件,顾悄粗略一看,竟全?是弹劾他?的文章。
一篇篇义愤填膺,有几封还是出自科学院新科进士之手。
“上次殿试,我既与神宗摊牌,以他?脾气定容不下我。封你?作?监学,无非是知你?是我软肋,好想借你?打个前战,敲打于我。
这几封折子,我若是处理,伤的是你?,你?我若是生隙,于我是小惩;若是不处理,伤的是我,渎职失察的小错积攒起来,就是他?日后发作?我的理由。”
顾悄:“……”
他?迟疑地望了眼某人,“我合理怀疑你?在卖惨。”
软肋是你?自己供出去的,牌是你?自己摊出去的。
以谢景行处事缜密、从不打无准备之战的尿性,这必定都是他?算计好的一环。
顾劳斯才不信他?“处境艰难”的鬼话。
“说吧,又?是要使什么坏须我配合,才做这幅伏低做小模样?”
谢昭笑?开,“学弟竟也学精了。”
他?正了正神色,“是有最后一出戏,要你?配合我演完。”
……
永泰二?年五月,帝罢朝一月余。
日日养心殿太医、天师鱼贯进出,朝中诸事一概不问。
神宗未立继承人,首辅独揽大权。
也有朝臣认为此举不妥,殿外求见意图进言以示忠诚,却遭近侍回绝。
这看似放权的举动,叫朝中人心惶惶。
有猜谢昭篡权囚禁皇帝的,有猜皇帝养精蓄锐要一举扳倒首辅的。
一场大战,触之即发。
多年的政治敏锐性叫朝臣们嗅到危险。
谢家心如明镜。那日殿试,谢昭叛主?发难,神宗看似忍下这屈辱,可早已?暗中下定翻盘的第一子。
在这节骨眼上,他?将?这般烂摊子丢给谢昭,不过是寻个背锅侠。好叫首辅替他?背下所有政失,同时,也借机除掉这条养壮了狼。
哪知谢昭应对自如,依旧稳如泰山。
春耕、抚民,开仓、赈济,哪一样都不好做。
但他?有高?才,哪一样都安排妥当。
既然春耕难不倒他?,神宗便又?出一招。
四月,万物向荣、莺飞草长之季,百姓才安宁不足月,白币案彻底爆发。
朝廷发行的第一批白币精美、足重,市场接受度很?高?。老?百姓也甚是喜爱。
可要生产足额的白币,须足额的铜、银,并相当成本的溶冶技术。
方徵音解不了铜矿匮乏的根本矛盾,只好祭出一个以贱代贵的阴私法子。
皇帝御笔亲批五家负责铸白币的宝泉局,方徵音却给了五局不一样的方子。两京他?不敢含糊,用的自然是好方、好料。
其?他?三局,乃至由他?们生产出的第二?批、第三批白币,却是由二?分铜、四分铁、四分锡铅熔铸而成。
方徵音费那么大劲研制所谓铸方,主?要攻关的不是别的什么技术难题,单纯是叫次等原料产生与银铜熔铸相同的色泽、密度。
这一眼真的官方造假专利,自是与民间假。币不可同日而语,原不应这么早被戳破。
起码放在金属化学并不发达的古代,忽悠糊弄个百年不成问题。
可坏就坏在,这世上总有那么一批怎么打也打不尽的假。币贩子。
先是福广奸商,囤积白币数万钱,意欲熔铸高?纯度的铜银,做些?勾兑、掺杂的勾当,好叫万钱生万钱,钱钱无穷尽。
哪知才开炉,就发现上当辽!
从福建宝泉局弄来的真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