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得挺美。

眼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消顾情提回陈愈和鞑子的人头,便?是因果两消、帝星归位之?时。

届时遗诏一出,又?有苏青青藏匿多年的传国?玉玺加持,顾情何愁稳不住地位。

可眼下这后生却?告诉他,最后一位顾命至今还没着?落?

“喂,感情谢锡那老匹夫这么多年只顾着?当奸臣,什么正事都没干?”

谢昭不置可否,“大?人想知道,不妨亲自?去问他。”

一句话气得老岳丈跳脚。

他自?诩是个歪脖子树,哪知道貌盎然的谢锡比他更歪。

他虽然看起?来没个正型,内心却?最是端正。

即便?装出叛离师门的假象,也决计做不出伤害同门的事。

谢锡却?不同。他君子端方,内里却?黑得很?。

即便?领了?先皇遗诏,却?也能冷情冷血,替神宗屠尽忠良。

当年三路平叛的军队,有两路都是谢家的人。

顾准如何也想不透,这老贼是怎么狠下的心肠。

后来顾悄无意中一句“谢与顾,共事一主”,叫他久久不能相?信。

乃至后来即便?接受了?谢锡的友军身份,也暗自?发誓这辈子都不会与那老贼说一句话!

可马上他就要食言了?。

顾命的第三人,他敲着?脑壳想了?几轮,也不知是人是鬼,是生是死。

但他肯定?,绝不是秦昀。

他怒瞪青年一眼,骂骂咧咧,“你这奸滑后生,忒得不孝!也不知使了?什么迷魂计,叫我那傻儿子死心塌地!”

“怎敌大?人好手段。”

谢昭轻描淡写?回敬,“我耍奸不过取个真心,大?人要的却?是命。”

所以他与谢锡,本质还是相?同。

这天聊不下去了?。

顾准理亏,甩着?袖子落荒而逃。

这辈子造的孽太多,只待除去坐上那位真正“祸首”,届时他定?会谨遵师训,从?此再不做违心之?事。

气走岳丈,谢昭停下脚步。

片刻后,大?太监留仁悄然跟了?上来,拦路行礼,“大?人,陛下有请。”

谢昭一点都不意外。

他神色淡淡,只道,“带路吧。”

御书房内,老皇帝色如金纸。

他半倚着?椅背,一手按着?胸口,垂着?眼喘息。

到底是再没力气盘玩镇纸。

谢昭眸中闪过一丝情绪,很?快敛下。

他对神宗一如既往尊重,并不因今日:逼宫而有所轻慢。

“臣参见陛下。”

青年长身玉立,执礼亦赏心悦目。

神宗却?似第一次见他,抬眼用浑浊的目光盯了?他良久。

“景行,你是朕最欣赏的臣子。”

“臣谢陛下抬爱。”

“朕以为,你我是君臣,也情同父子,可你却?一直在骗朕。”

谢昭敛眸,并未应答。

此前数十年,神宗需要他这把刀,他需要神宗这只手。

互相?利用的同时,也诡异地在某些方面惺惺相?惜。

神宗掌无上权柄,却?孤家寡人;他跳脱轮回,也茕茕孑立。

同类的共鸣叫他们彼此间多了?一份默契。

他不会动神宗的权,神宗也不会动他的念。

如此平衡之?下,神宗信任他,他也信任神宗。

可惜,当他的念卷入神宗的权,这份平衡再也维持不住。即便?他拿出君子协议,也止不住平衡崩析的速度。

说不惋惜是假